而他這人也打破了秋少關粗俗的以貌取人的習慣,前兩天月考成績下來了,秋少關去看了眼,才發現,李遲明的成績和他差不了多少,就比他高了個五十分左右,但兩人習慣卻是天差地别。
往一塊兒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典型學霸和校霸的組合,但實際上,李遲明是個假學霸,是寄居在體面殼子裡的怯懦螃蟹。
李遲明很聰明,秋少關教他的大多數東西他都一點就通,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個學習都學不好的笨蛋。
秋少關曾經想過,會不會是什麼學霸裝學渣的老套戲碼,又快速否認,李遲明沒那種無聊的心思,他本身生活中的樂趣已經夠少了。
“看着點兒路。”一輛汽車幾乎擠着僅有的點點空隙,絲毫不給行人留路,踩下油門便往前擠。秋少關拽了下李遲明的手腕,上前一步,擋在李遲明的身前,才松開手。
李遲明擡頭看看眼他颀長的背影,眨了眨眼,才扯了下書包帶子,說:“知道了。”
他的聲音被交錯響起的車喇叭聲蓋得嚴嚴實實,但不知道時心有靈犀還是什麼,秋少關扭頭看他一眼,說:“說話要大點聲兒,要不我聽不見。”
李遲明的手溫熱些許,或許是秋少關走的太快,兩人之間距離又被拉開些許,他抓着秋少關的手下滑了些,從校服袖口布料上滑下去,緊貼着秋少關手腕處的皮膚。
秋少關放慢了些步子,“這下能跟上嗎?”
李遲明點頭,“能跟上。”
他走路沒那麼慢,一直都能跟得上。
李遲明陡然說:“你今天也不去上班嗎?”
“嗯。”秋少關應了聲:“最近查得緊,曹叔痛痛快快給我放了個假,估摸着能有個一星期,聽說前些日子有家酒吧出事兒了,醉酒群毆,挺嚴重的。”
李遲明抓着他的手用力了些,不明顯的汗漬貼在兩個軀殼的連接處,就像是高溫灼燙後的錯覺,秋少關難得有兩分不自在,手指蜷縮了下,最終掌心握成了拳,好像這樣用些力氣,就能忽視那異樣的感覺。
秋少關找話題,說:“我感覺咱倆這樣真挺像家長接小孩兒的,你就是個不認路還沒安全感的小孩兒,家長不接的話,就要迷路。”
李遲明“哦”了聲,許久,才說:“哪有家長不接晚自習的。”
秋少關默了默,看着李遲明那垂眼溫順的臉蛋。這些日子他做菜做飯,李遲明天天在他那兒吃,總算是胖了點兒,但看不大出來,隻覺得那營養不良的模樣消退了兩分。
估摸着脫下衣服,還是個排骨條,瘦得很。
秋少關說:“我這不是要上班。”頓了頓,他不免失笑,這還是李遲明第一次用類似“讨伐”的口吻同他說話,挺新鮮的,而且感覺還不錯,總算不是個自閉小孩兒了。
李遲明說:“你這兩天都沒上班。”
秋少關沉默半晌,說:“明天晚自習我去接你?”
李遲明卻搖頭,說:“……..不用。”
秋少關問:“真不用?”
這兩天一直冷飕飕的。
氣溫持續降低,哈城的秋天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有時候還沒感受到秋風,初雪就伴着涼氣匆忙得席卷而來。
算算日子,估計也快落雪了。
李遲明臉上被風吹得白了大片,别人的臉被凍着了,是火燒時的紅,他才是真正被冰到麻木的一片慘色。
秋少關擡起另一隻手在他鼻尖上碰了下。
嚯。
有夠涼的。
秋少關往前錯開他半步,半幅身軀擋着風。
李遲明陡然說:“晚上更冷。”
秋少關就知道,他這是想讓他接。
也是。
哈城家長父母接孩子都從小接到大,幼兒園接到大學畢業,有的甚至工作了還照接不誤。
隻有李遲明一個孤零零的,沒人等他。
秋少關沒說行不行,打算就這麼吊着李遲明,報複他不直接說心裡話。
李遲明抓着他手腕的手指緩慢摩挲了下。
秋少關佯裝沒感覺,轉而說了另一個問題:“對了,你認識劉銘央嗎。”
“不認識。”李遲明對大多數人名都沒印象,甚至兩年時間,連班級裡的學生也隻是記住了一小半的臉,至于名字,對不上。
秋少關像是随口一提,“他今天問我關于你的事。”
李遲明“嗯”了一聲。
這麼個短暫的氣聲,就把秋少關接下來要說的話都堵住。
最後。
走到小區門口。
秋少關小小得歎口氣,說:“你不問問我,他問了什麼?”
李遲明語氣平淡地說:“問了什麼。”
他低頭看着地面,腳踩在一顆顆石子上。
路匆匆,人惶惶。
李遲明無所謂别人怎麼提起他,怎麼說他。
但是他不想讓他們和秋少關提起。
那種感覺,就像是叽叽喳喳的npc,突然連接到了主線上。
秋少關說:“他說你說話聲音很好聽,就是說話太少了。”
李遲明停頓。
“……..”
他開口,聲音還是如初沙啞,卻又帶着些不和諧的稚嫩,沒到變聲期惹的禍。
李遲明說:“他耳朵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