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姜予眠瞳孔震顫,心底浮出不詳的預感。
言不浔手裡那杯酒倒得一滴不剩,狹長的鳳目志得意滿,彎成狐狸一般精明的弧度。
姜予眠下意識看向被自己喝了一大口的果酒,難不成、難不成這不是果酒,而是摻了伊蓮娜的苦艾酒?
瞬間,嗓子灼痛起來,她慌忙将食指伸進口腔,努力想要摳出點什麼。
半晌後,她意識到自己在做無用功,言不浔戲谑的目光迫使她的大腦飛速運轉。
“不可能!我喝的明明是果酒!”
雖然這會酒勁上頭,舌頭不如平時靈敏,但果酒的味道她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97度苦艾酒什麼概念?那就相當于純酒精啊!二兩下肚,舌頭都要燒起來,一個不小心就會酒精中毒鬧出人命。她又不傻,聞到刺鼻的味道就猜出苦艾酒是哪杯了。
幾乎是條件反射,她立馬認定言不浔又在戲耍她。
可言不浔隻是憐憫的看着她:“我真的很好奇,你家裡重男輕女,老爸不回家,老媽被下崗,爛成這樣了,你為什麼不好好念書,偏要學豪門千金勇闖娛樂圈?”
“你什麼意思……關、關你屁事!”心裡咯噔一下,姜予眠忽然意識到什麼,惶急地直搖頭。
言不浔并不搭理她,聲音不急不徐:“但凡你多讀點書,就會知道,古人喝酒……”
“閉嘴,我不想聽!”舌頭有些不聽使喚了,口齒不清。
“都會狠狠撞擊一下對方的酒杯,将自己杯中的酒灑到對方杯中……”
“閉嘴,我不想聽了,你住口!”大腦也開始眩暈,眼前金光亂舞。
“你不會以為,現代社會,就沒人會這麼幹了吧?”
“我叫你住口,我不想聽!啊啊啊啊——!!”姜予眠捂着耳朵,徹底崩潰了。
言不浔微微一笑,語氣悲憫:“這是為了防止有人下毒啊!”
修長手指繼續移動桌上剩下的酒杯,酒杯兩兩相碰,原本滿滿的酒液灑出來大半,隻有零星幾滴融入别的酒杯。
但已經足夠了。
摻在酒裡的東西是伊蓮娜,隻需一小克就能激發靈魂最深處的渴望。
姜予眠搖搖欲墜,内心湧上巨大的恐慌。
沒人比她更清楚,伊蓮娜染上後就無法戒除,至死方休。
她完了!
這輩子都完了!!
拼着最後一口力氣,她目眦欲裂地撲向言不浔。
“言不浔,你這個混蛋!你不是男人!連女人都欺負,你下作,卑鄙,惡心!”
言不浔撈起一個酒杯,狠狠朝她臉上潑去。
“你算什麼女人?一個畜牲玩意兒,怕是連人字怎麼寫都不知道。
“我告訴你什麼是女人。女人首先是一個人,知進退,懂廉恥,有禮貌。她可能出身貧寒,但絕不會為了不屬于自己的錢去偷盜;她也可能生活困苦,但絕不會為了别人的幸福出賣自己的靈魂。
“而你,姜予眠,在你以言盞月之名走進言宅時,你就失去了做為人的資格。”
“呸!”姜予眠儀态盡失,粗魯地吐了口唾沫,“言盞月是什麼好鳥?她要是和我一樣過過苦日子,你看她還是不是女神!”
“你所謂的苦日子,就是自費去國外留學?留學不成,又自費當練習生?當練習生不成,又回國來吸血?”言不浔眼眸冰冷,“我告訴你,姜予眠,言盞月就算被你們害死,也絕不會舍棄自己的名字,去偷别人的人生!”
“言盞月再好,還不是要死。她死了,她死了!啊哈哈哈哈!”姜予眠五官亂飛,瘋狂大笑,一把操起桌上的空酒瓶,“你也去死!姓言的都給我死啊啊啊!!”
言不浔赫然地起身,比她更加迅捷地拎起酒瓶,狠狠砸在她頭頂。
“我知道你背後有人,憑你一個人,幹不出這麼多又蠢又毒的事兒。不管這人是誰,轉告他,言盞月要是掉根頭發,我就割他一片肉,我看看是言盞月的頭發多,還是他的肉多!”
說完,他再不理會姜予眠,轉身就走。
許延立刻站起來想攔他,他沒客氣,悍然一腳将許延連人帶椅子一塊踹飛,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剛爺,就、就這麼讓他走了?”一個酒量還不錯的混混口齒不清地問剛爺。
姜小姐點名要收拾言不浔,就這麼放他走,不好吧?
剛爺擡眼向言不浔看去,立刻被對方暗含警告的目光逼退。他的人醉得不輕,而言不浔卻還清醒,隻略一思量,他就知道打不過。
“閉嘴!”他黑着臉給了混混一巴掌,啞聲喝道,“他們倆的事,你少管。”
說白了,今天這場局,不管誰輸誰赢,對他都沒好處。當年蹲大獄時結拜大哥教給他的最有用的技能,就是對危險的感知。這樣的夜晚,萬簌俱寂,看似平和,可消防的警示燈依然在門外閃爍着,總讓他感到不安。
他裝作喝醉,拎着酒瓶搖晃起身,将身體藏進濃濃的黑暗裡。
酒桌邊,宋焱拽着苟彧也準備走了。
為了防止姜予眠被苟彧提前打死,宋焱灌了苟彧不少酒,現在這貨醉眼迷離,還不忘抱起他的一箱小雞仔。
路過姜予眠身邊,他也操起一個酒瓶,學言不浔的樣子狠狠砸向姜予眠。
霎時間眼冒金星,姜予眠卻感覺不到疼痛。在她的視野裡,飛濺的血花變成耀眼的星光,自天幕流瀉而下。而她站在距離天頂最近的地方,手可摘星辰。
混混們嘈雜的吵鬧變成掌聲,她沐浴在璀璨華光中,被無數粉絲追捧。她優雅地笑着,和粉絲握手合影。有人擁抱她,她熱情地給予回應,接着又有人親吻她,她同樣大膽地回吻過去。
很快一隻隻手扯掉了她的外衣,人們瘋狂地搶奪她的随身物品。為了滿足每一位瘋狂的粉絲,她脫掉長裙絲襪和手表,最後一無所有地滾進了人群中……
……
歌舞廳一片混亂。
在距離這幢建築不遠的街道邊,整整齊齊地停泊着幾輛警車。
剛爺的直覺沒錯,今夜确實不同尋常。不斷閃爍的紅藍光芒并非來自于消防,而是警車。
身着防爆服的特警人員分散在四周的隐蔽處,狙擊手在對面的樓頂待命。這時如果有混混往窗外偷看的話,就會發現,那些從街上走過的面孔時有重複,他們身穿便衣,精神卻保持着高度警惕。
“媽的,黑乎乎的,裡面到底什麼情況?”
最末那輛警車邊,二級警司小王拿着望遠鏡向歌舞廳裡探看。今夜停電,歌舞廳人又多,隔着不時起舞的窗簾,他隻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卻分不清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