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典禮當天——

“你他媽腦子泡水裡了嗎？要我跟一個不男不女的家夥握手？”

金發男人用力戳着一個工作人員的胸膛，後者整個人都抖成了篩子。

“對不起先生……流程安排出了差錯……”

“‘對不起’？你能給我的就是一句不痛不癢的‘對不起’？”男人提高聲量反問。

工作人員額頭不停流汗，膝蓋微微往下彎曲。

“我真的很抱歉……因為喬丹·李是學生代表——”

“那問題來了：選誰不好偏要選她？這麼多優秀的學生你們偏偏選了個見不得人的——”

“祖國人。”一個冷靜的女聲打斷了男人的質問。男人懷着怒火回頭，看到校長謝提站在休息室門口。

謝提看了眼已經不敢呼吸的工作人員，又看向收回自己手指的男人。她不由得捏住自己的手指。

“我們能談談嗎？”謝提對他說。

男人盯着謝提，視線從她的頭發滑到腳上，又落回她的臉上。他飛快看了眼身旁的工作人員，朝門口揚了揚下巴。“滾出去。”

工作人員逃也似的快步走出去，與謝提擦肩而過。謝提看着他離開後，把休息室的門關上。

男人背對着她，直到她走過來才轉身說：“謝提，對嗎？你真應該好好審查一下你們員工的素質，就這樣的工作态度，我很難在這裡呆上半個小時。”

“我很抱歉，先生。”謝提說，“他隻是聽從上級的命令，不是他的錯。”

聽到她的話，饒有興緻的神情爬上男人的臉龐。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怪你喽？”男人把手背在身後問道。

謝提攥緊的手心開始滲出汗。

“關于喬丹·李——”她刻意提高音調掩飾自己的緊張，“他們是個非常優秀的新生，‘點燈人打擊罪惡’學院的院長——布靈克教授認可他們的能力，學院的其他教授也積極推薦他們作為代表人選。”

“然後——？”男人貼近她，用詢問的語氣誘導她接着往下說。

謝提強迫自己看着男人的眼睛，“而且……喬丹·李在社交平台上的談論熱度很高，#LGBTQ代言人喬丹·李#的标簽現在還在推特熱搜上。”

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男人都沒有任何反應。他依舊保持注視着謝提的姿勢，而謝提也不敢挪開視線。男人的視線如同刀子一般戳着她的雙眼，而她不得不睜大眼睛任由對方這麼做。指甲已經陷入掌心肉裡，她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胸膛裡劇烈跳動，強烈的窒息感懸在她的腦中，讓她幾乎快要站不穩腳。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和剛才被趕出去的工作人員比起來哪個表現得更好。她想讓男人平息怒氣，可她心中的怒火卻燒得正旺。

距離她說完上一句話隻過去了不到五秒。男人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做出了思考的模樣，謝提這才得以稍微放松自己的眼睛。

“……熱搜第一是誰？”男人突然問。

“是你，祖國人。”她頓了會，又匆忙補充道：“标簽是#祖國人永遠驚喜滿滿#。”

男人因她的這番回答揚起了嘴角。“我就知道。”

他把手放到謝提的肩膀。當他的手落到謝提的肩上時，謝提的身體不由自主抖動了一下。

“你可以比上一個校長做得更好。”男人握着她的肩說，“拜托，你可是大學校長！你總不能被一群糟老頭牽着鼻子走吧？”

謝提的視線落在男人的胸口，連呼吸都控制得很輕。她感覺到肩膀上的重量突然消失，自己一直攥緊的左手被人抓住。

男人托起她的手，低下頭毫不費力把她的手指分開。他盯着她掌心中新鮮的月牙形傷口，特地摸上戴在無名指的戒指。

“女強人是我喜歡的類型。你能證明自己值得被我喜歡嗎？”

謝提看着男人，手心的疼痛感不停提醒自己要克制任何不理智的沖動。

“……請你不要這樣，先生。”她幾乎是用盡力氣，才逼自己說出不會遭來殺身之禍的話。

然而，她卻聽到了對方的嗤笑聲。

男人放開了她的手，“隻是開個玩笑。你不會真以為我對你有意思吧？”

“我對粉絲們的興趣可遠遠大于對你的興趣。”他繞過她走向門口。謝提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胸口堵得難受。

她現在隻想沖到他的面前，痛斥對方是個殺人犯。

但很快，她的身後又傳來魔鬼的聲音。

“還有一件事。”

謝提回過頭。男人正面無表情看着她，“幫我寫演講稿的人，連同剛才那個哭鼻涕的家夥——你可以讓他們兩個滾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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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

校長辦公室不同于兩個學院院長的辦公室。她的辦公室牆上懸挂幾幅藝術畫，角落擺放顔色喜人的盆栽。陽光透過花雕玻璃射入室内，而謝提坐在維克多斜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姿态十分放松。

“你想來杯紅茶嗎？”她詢問維克多。

“好啊。”

維克多看着她拿起茶壺，把茶水倒入茶杯中。

謝提把冒着熱氣的茶杯遞給他。維克多接過茶杯，低頭往杯内吹了口氣，然後抿了口紅茶。紅茶的芬芳愉悅了他的大腦，讓他的神經得以放松些許。

“我可以叫你維克多嗎？”

他放下茶杯，“當然可以，女士。”

與上次在禮堂見到的不同，此時的謝提身着寬松居家服，看上去少了些鋒芒。她懷着親和的笑容望着維克多，仿佛兩人是一對認識許久的老友。

“其實我一直都想跟你單獨聊聊，隻是事務纏身，現在才能騰出點時間。”她的語氣同樣十分溫和，讓人如沐春風。

“我有點受寵若驚。”維克多回道。

“你不必如此。”謝提把合十的雙手放在翹起的膝蓋上，“你是近年來排名晉升最快的新生。哪怕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天，網絡上關于你的讨論度依舊居高不下。”

維克多的視線在她幹淨的左手上停留片刻，又挪回對方臉上。

“照這個趨勢，不出意外的話，你在今年應該能順利進入前十名。”謝提停頓了一會，“但是，接下來要談論的話題可能會不太愉快。”

在看到維克多點頭後，她繼續說：“馬弗瑞克的母親想要起訴你。你不用擔心，學校方面仍在跟她溝通，争取私下解決這件事。”

馬弗瑞克，隐形人的兒子。他就知道。

維克多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我相信布靈克教授已經跟你說過，你的行為會對你的未來發展有哪些影響，但我今天邀請你過來，不是為了再向你重複一遍他的話。”

說着，謝提調整姿勢，傾身凝視他。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待超級英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