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學生的超能力當場失控，她高聲尖叫，竟然把車窗全都震碎。維克多趕緊捂住耳朵，試圖擋住刺痛耳膜的叫聲。

車輛摩擦的聲音似乎停了下來。維克多望向窗外。卡車突然往後倒退，似乎不再執着于撞擊他們的公交車。

幾個學生見狀解開了安全帶沖出座位，叫嚷着讓司機開門。門剛打開，原本倒退了的卡車突然又加速沖過來——

“砰！！！”

公交車被撞出了防護欄，左半截車身懸在大橋外邊，右半截車身則堪堪能留在橋上。這次卡車車頭完全堵住了車門，維克多所在的座位旁的牆壁因撞擊往裡凹陷了一大塊。站在走道上的學生因為站不穩往後摔去，壓在左側座位的學生身上，而他自己也因重力壓到了邁克。他兩隻手用力抓住身下的座位扶手，試圖讓自己不要再往下翻。

“天哪”“我不想死”“上帝救我”——學生們完全亂作一團，哭喊聲充斥着整個公交車。

“維克多！！”

邁克的呼喊從身下傳來。維克多聞聲回頭，隻見沒了安全帶束縛的邁克死命抓着自己的座位，雙腳踩在左側向後仰倒的學生臉上。

維克多趕緊朝身後伸出右手，“抓住我，邁克！”

邁克舉起一隻伸長了的手握住他的手，在抓好之後另一隻手也纏上維克多的右手臂。他利用着維克多的手往上爬，而維克多咬牙承受着手上的重量，眼睛則捕捉到左側一個被好幾個人壓住的學生突然發出了耀眼的火光——

“啊！！！”

他的身體爆發出了一團火紅的光芒，與此同時，壓在他身上的學生們紛紛着了火，被火焰無情吞噬。

“救命啊！！”着火的學生發出慘叫聲，随後他們身旁的牆壁融出了一個大洞，被壓在最下面的學生順着這個洞掉出了公交車。

着火的學生一個接一個滑出洞口，尖叫聲絡繹不絕。維克多透過他們的身影望到車下遙遠的一片江水，陸續有學生墜入水面。

“啊啊啊！！”海倫的尖叫聲由近及遠。維克多眼看她從身旁的座位滑落，但卻騰不出手抓住她。他感到手臂上纏繞着的另一隻手松開了他，飛快朝海倫沖去。

邁克的手抓住了海倫，而海倫手裡的手機掉下洞口，跟随着那幾位不幸的學生掉進江中。維克多用力呼吸，臉頰憋得通紅，右手因同時承受兩人的體重不停顫抖。

他看着邁克和海倫驚慌失措的樣子，以及車内其他崩潰的學生，本應空白的大腦突然竄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些身懷超凡能力的學生們，不就是自己一直以來厭惡的對象嗎？他完全可以松開邁克，讓他們就這麼去死。

可是這群學生可能有無辜的人，有從未用自己的能力幹過壞事的人。他們不是那群無法無天的超級英雄，他們都隻是剛成年，還未步入社會的同齡人——

“誰會操控金屬，把車擡上去？”維克多扯開嗓子叫喊，“快用你們的超能力自救！”

他的聲音被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淹沒，根本沒人注意到他。一個會浮空的學生飄在公交車頂部，身上扒拉着好幾個人；還有一個學生的身體開始巨大化，把車内的空間占據得滿滿當當。其他人咒罵着他别再變大，但這個吓壞了的學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

車上由于多出了一個過度巨大的存在，本就在大橋邊緣搖搖欲墜的公交車又開始往外傾倒。

巨大化的學生的身體壓在了洞口上，也就在那時，清脆的咔吱聲持續從他的身下傳來。

洞口一側的長方形車壁終于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從公交車上脫離，同一時刻，他發出了宛若少女般的尖叫聲，龐大的身軀飛快掉出公交車。

此時，殘破的公交車已經滑出了橋沿，左側車身幾乎朝向底下距離大橋幾十米的水面，車頂逐漸與水平面垂直。而少了一側遮擋物的現狀令本就恐慌的學生們更加失控。

維克多幾乎能感受得到自下而上的風吹刮身體，而他的右手臂已經變得麻痹，胳膊連接肩膀的部位傳來了嘎吱的響聲。

“海倫！”維克多呼喚海倫，“你能沿着邁克往上爬嗎？”

“我不行！”海倫喊道。

“你往上爬，爬到我這裡！”維克多繼續說，“相信你自己！”

原先漂浮在空中的學生終于承受不住身上過多的人，尖叫着從公交車裡掉下去。海倫被他們的遭遇吓出哭聲，死死抓着邁克的手臂不放。

這時，邁克縮回了他抓住海倫的手，把她往上拉升。他的手臂剛剛恢複成正常的長度，很快又拉伸得很長，以螺旋的形式纏住海倫的身體。他以一種給頭頂的維克多遞東西的姿态，将手臂中的海倫舉到了與維克多相同高度的位置。

“抱住他，海倫——”維克多聽到邁克用勁的聲音，“千萬别松手！！”

海倫趕緊松開邁克的手，雙手緊緊摟住維克多的脖子，在這之後，她身上的手臂縮了回去。

在海倫的腿也夾住自己的腰後，維克多急忙看向身下的人，“邁克，你能伸長手到車門的位置嗎——邁克？”

邁克垂着那隻沒有恢複原形的手，任由它懸在空中。他臉色發白，頭上滿是虛汗。

“兄弟……我不行了……”

維克多瞪大雙眼，感受到掌心中抓握的力度漸漸消失。

“不，邁克！别松手！！”

“早知如此，健身時就不偷懶了……”邁克擠出疲憊的笑容，“維克多……我們算好兄弟嗎？”

“别說這些傻話了！”維克多死死抓住快要滑出掌心的手，“快點到車門那去！别放棄！！”

“我不想死，但是……”眼淚從邁克眼裡流出，“比死更可怕的，是至死我都沒有一個朋友……”

“鬼扯什麼！我不是你的朋友嗎？！”

邁克的鼻涕與眼淚一同流下，“……好兄弟？”

維克多忍住淚水，用力點頭。

邁克咧開嘴角，随後完全松開了維克多的手。

“不！！！”維克多發出一聲絕望的怒吼，朝邁克伸出早已麻痹的右手，可為時已晚。他隻能眼睜睜看着對方如同其他遭遇不幸的學生一樣，從布魯克林大橋上墜入江中。

就在這時，車外傳來了一陣突兀的破空聲。伴随着激光發射的聲音，維克多對面的公交車頂的位置被灼燒出一個圓洞，圓形車頂落下，露出懸浮在空中、眼冒紅光的金發男人。

紅光從他的眼中隐去，顯露出原本的冰藍眼眸。他掃視了一番車内仍幸存的學生們，然後與維克多對上了視線。

維克多看到對方的喉嚨上下聳動，臉上難掩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