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克裡斯穿着那身肮髒的制服出現在維克多面前時，後者有一瞬間想要逃走。

維克多自認并不是一個有潔癖的人，對眼前這位傻大個也沒什麼成見，但是穿上制服的克裡斯實在太像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渾身散發一股惡心的酸臭味，令他不由自主捂住口鼻。

克裡斯一手提着裝有其他玩意的袋子，眼看維克多後退遠離自己。他低頭掃視了眼身上的制服，然後舉起另一隻手，歪頭嗅了口胳膊的衣袖。

“Holy shit！”他一臉痛苦地後撤腦袋，“沒穿的時候根本不臭，怎麼一穿就臭得像黃鼠狼身上腌入味的味道？！”

維克多放下手，剛說了句“我不覺得”，又被熏得捂回口鼻。

“我不覺得你應該穿成這樣出去吃飯……”他沉悶的聲音從手掌底下傳出來。

“我得先回趟家。”克裡斯點點頭，随後又想到了什麼，光明正大偷看維克多的表情。

“第一天就被我帶回家，你會不會覺得進展太快了？”

“一點也不。”維克多從容回道。他差不多習慣了克裡斯直截了當的調情，甚至已經在心裡給對方打上“腦袋确實不靈光”的标簽。

反正克裡斯也不能實際占自己便宜，就讓他嘴瓢吧。

維克多這麼想着，跟着他離開走廊。

克裡斯走得很快，像是害怕被人跟蹤，每個路過他們的人都要瞧上一眼，連帶維克多都生出做賊心虛的怪異感，懷疑起他們是不是真被什麼人給盯上了。

在路過醫院前台時，維克多終于忍不住湊到這個從頭到尾都鬼鬼祟祟的家夥旁邊。

他努力忽視對方身上的惡臭味詢問：“你在幹什麼？”

“我在保證我們的安全！”克裡斯小聲回答，眼睛還瞟着前台抛來鄙視眼神的護士，“周圍很可能有警察潛伏，我可不想讓你受傷！”

對方話裡值得注意的部分實在太多，維克多一時半會不知道該先關注哪個。于是他選擇再次與克裡斯保持距離，甚至是保持沉默，直到兩人快步走出醫院，然後一同鑽入停在外邊的的士裡——

确切的說，應該是克裡斯停在醫院門口，以銳利的眼神觀察一番外頭，然後風也似地奔向的士拉開車門，朝目睹了他一頓操作的維克多瘋狂招手。

“快上車，寶貝，别讓他們發現我們！”

克裡斯的一隻手撐在車頂上，用手臂做出一個類似拱門的姿勢。

維克多猶豫了幾秒，然後木着臉走過去，從對方腋下鑽入車中。

上車後的克裡斯催促着司機趕緊開車，還一直往車窗外張望。在開出了一段距離後，他勝利般地舉起雙臂大喊"Yes!"，甚至還來回做了個掄拳的動作。身旁的維克多一臉麻木，還沒從克裡斯帶給自己的震撼中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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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下車之前，發生了一件在維克多預料範圍内的事。

克裡斯沒錢付車費，所以他從袋子裡掏出先前試圖隐藏的外币，還跟司機說可以拿去銀行換錢買刮刮樂，也許能中一百萬美金。

前邊的司機臉上挂着維克多同款表情，直直盯着克裡斯，直到維克多先忍受不了車内的尴尬氛圍，主動掏出自己身上攜帶的現金。

“哦，寶貝，你實在太貼心了！我怎麼忍心讓你付錢？”

克裡斯空出的手搭在胸口，用感動的眼神看着維克多，但也沒阻止他付錢。

“……直接拿走吧。”

維克多沒看他一眼，保持給司機遞錢的姿勢，直到手裡的現金被司機抽走。

下車後，兩人站在一個長方形拖車房前的雪地，身後的的士離他們而去。

克裡斯用小眼神瞧着維克多，期待能在對方眼裡看到驚豔。可維克多仍舊擺出一張無欲無求的木頭臉，即使是在看到那完全被粉刷成星條旗樣式的拖車房時，也隻是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那是認同的意思吧？拜托一定要是認同……

克裡斯在心中不停祈禱，但對方卻别過腦袋，開始欣賞起拖車房之外的風景。

維克多繞過那個被雪掩蓋的郵箱，走到拖車側面觀察起後面的森林。

這裡是艾弗格林一個偏僻的拖車公園，背靠自然森林區。尚未化掉的白雪壓在換葉的樹枝上，望不見禽鳥的蹤迹。

“我去開門！”克裡斯對着維克多的背影喊了聲，然後走到拖車房門口，路上還不時扭頭看他，擔心他會走丢。

克裡斯抓着門把手擰了幾下，發現擰不動，然後又用身體撞了一下門也沒撞開。他很快放棄了跟門纏鬥，轉而在周圍搜尋被自己藏起來的鑰匙。

一陣呼嘯的風聲突然從身後傳來，吓得克裡斯趕忙回頭。維克多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一隻手放在門闆上，就這麼往裡一摁，門就直接開了。

一米八五的肌肉猛男抓着袋子，乖巧站到另一位一米八八的俊俏猛男身旁。

“你不會有什麼秘密身份吧？”克裡斯滿懷期待地問。

“外星人算嗎？”維克多用陳述的語氣回道。

“不算，我指的是超級英雄或者反派什麼的——大膽說，即使你是反派我也不會揍你。”

“……應該沒有。”

克裡斯發出遺憾的歎息，跟着他進入自己閑置多年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