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那亂糟糟地頭發，哈欠連天地走出屋子，尋着在外巡邏的奴仆，便主動趕了上去。

再次看到徐子陵，是在距離自己所住院落的西南方位，與自己院落隔得遠，中間還躺了一個不小的湖泊。

揉揉因為哈欠而有些濕潤的眼睛，不慌不忙地走到徐子陵身後，見這人呆呆看着那妖女院子的石門，忍不住将手搭在其肩膀上，“瞧什麼呢？”，自然地在其身側坐下。

被喚醒的人，這才有了些許動靜，也許是呆得太久了，連轉動腦袋都覺得僵硬發酸，以至于徐子陵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再去看身側人，“你不知道，我昨天，好似看到了仙女”，喃喃着，一副像是被勾魂奪魄的癡呆樣子。

這可有些吓到寇仲，下一瞬，「啪」，手掌刮過臉，聲音清脆響亮。

無緣無故被打，饒是發呆的徐子陵也下意識被激起怒氣，捂着被打的側臉，“你做甚？” ，噔眼瞧着身側人。

“小陵啊，那可是妖女，可不是什麼仙女，你可清醒點”，寇仲卻是一臉擔心的看着，那女子，光想想他都覺得背後冒汗，徐子陵又是他唯一的兄弟，他可不想替徐子陵收屍。

盡管寇仲說得跳躍太大，好在徐子陵了解兄弟，還聽得明白寇仲的擔心，“你胡說什麼，我說的可不是婠婠姑娘”，他揉揉臉，放下手的時候，臉在隐隐泛着紅，而且想起昨夜那一眼，臉似乎又紅了些許，手指也下意識地扣起地面。

“是另一個姑娘”，一個蒙着面紗的女子，與他見着傅君婥時不同，更不同于宇文淑給他的安家感，那女子就像是可望而不及，活在天界的仙子，她的眼中似乎看淡一切，以至于有種若有若無，似乎永遠無法靠近的疏離感，吸引着他，卻又讓他無比失落，那層疏離，似乎無人能夠推開，而他也在其中。

“還有誰？”，寇仲不解，也跟着在地上坐下，這李府的人，雖不說熟悉，但也都打了照面，若真有如此女子，怎的，他渾然不知。

身側人卻搖頭，“我隻跟到這裡，便沒敢進去”，視線再度落到前方，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寇仲依然看到的是那妖女所住之處，“你可别是被那妖女迷惑了，見了幻影”，心下不免擔心。

“不可能，她絕非虛假”，可徐子陵卻異常堅定。

見此情形，他便也不好反駁，隻是一手利落地搭在男子肩上，一把将其摟近，“既如此，宇文姑娘怎麼辦？”。

聽着如此調侃，徐子陵立刻臉有發熱，沾着泥土的手下意識扣上衣角，沾上黃土的印記，“她們不同”，解釋得勉強。

“有何不同，你這小子，就是花心，看上宇文姑娘，又看上個仙女”，寇仲隻是半開玩笑，怎料聽者有心，竟當真糾結起來，到底是初次生了情窦，徐子陵也有些恍惚，明明什麼都沒做，卻有種背叛宇文淑的愧疚感。

“怕是想享齊人之福”，一針見血地指出，然後被徐子陵一把推開，那人匆忙站起，“别胡說”，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更何況，他是什麼身份。

見徐子陵被逗得快要生氣，寇仲便也及時收口，“好了，是我胡說”，剛要站起，右腿卻突然被一顆石子打中，登時疼得脖頸泛紅，青筋淺現，跪倒在地。

如此變化，徐子陵正疑惑，嬌柔地語氣傳入耳中。

“如此緊盯着婠婠住處，徐公子是打算做什麼”

扭頭看去，那穿着清涼灑脫的女子，正站在兩人四五步的位置，女子巧笑嫣然的樣子，惹人遐想，可寇仲的痛呼令徐子陵回過神，微微墊腳往後，并未看到其他人後，心中暗自的失落從徐子陵眼中一掃而過。

随後又看向女子。

此刻，女子将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擡着，拿着石子把玩，石子在她手心如存在于大火灼烤下鐵鍋裡的黃豆，跳上落下，跳上落下，循環往複，卻不會偏離掌心一點。

“你！”，一看到石子，寇仲便明白過來，整個人都被怒氣席卷，一副要沖上去幹架的模樣，隻是被徐子陵給抱住腰，拖着便往外走。

“姑娘莫要誤會，我們立刻便走”，硬是靠自己将人給拖遠開，直到再也見不到婠婠，又見婠婠并沒有追來，才敢松一口氣。

“我們不是對手，傅前輩的話，可不要忘記”，放開寇仲的同時，有所提醒。

“哎”，聽得寇仲喪氣，隻能将滿腔的憤怒撒在地上，一拳錘地，灰塵揚起，痛意也由手開始蔓延。

下一瞬，便見寇仲捂住手，蜷縮着坐在地上，而等他擡眼時，伴随着發紅的眼眶，那抹憤怒已然被痛意制服，“他姥姥的，我日後定要讓這丫頭好看”，撒下誓言。

聞言，徐子陵暗松口氣，至少寇仲現在不會去得罪女子，雞蛋碰石頭，“日後的事，日後再說，我們還是先回去，否則傅前輩要是發現我們不在，又要生氣了”，邊說邊拉着人從地上站起。

“你不想見那仙女了，現在那妖女出門，時機正好”，寇仲捂住自己冒血的手，腿上傳來的抽痛，令他不禁咬緊牙關。

話，令徐子陵有些動心，但他最終還是選擇放棄，“有緣定能見到，強求不得”，更何況，若被發現，也容易滋生誤會，若真惹惱婠婠姑娘，他們定然吃不了兜着走，想想便覺得脊背發涼，還是算了。

于是便扶着寇仲往自己住處走去。

“不過，你怎麼見到的仙女，深更半夜，你跑去那妖女的住處，不要命了？”，不解過程的寇仲，心中依然存疑。

“昨夜，你一直喊餓，讓我出去找點吃的，你莫不是忘記了”，對此，徐子陵無奈。

“對啊，你這不是沒回來，餓了我一宿，我都睡着了”，想到此，下意識地摸摸自己肚子，似乎是有些幹癟了，要吃東西才好。

“我是在竈房外遇到的她，也不算遇到，隻是瞟到一眼”，然後便下意識地跟上。

“大半夜，仙女會去竈房？”。寇仲越聽越覺得瘆得慌。

“我看她像是熬了什麼，一直小心端着，然後便入了婠婠姑娘所在的院子”，細想起來，徐子陵突然想起當時竈房外嗅到的那股子香氣，當時便令他覺得提醒神腦。

寇仲沒見過女子，也不好定論，分析也分析不出來，隻能提醒一下徐子陵。

“總之，我提醒你，這事怪詭異的，再說，能和那妖女有關，還是小心點好”

“你放心，我知道”

在對話中，兩人抵靠着，漸行漸遠，也沒能注意到身後，被他們所提心吊膽的女子，移出背在身後的左手，手上拿着一個白色瓷碗。

看着碗，她的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