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然沉了下去,沈玘疲累的揉揉額頭,打了聲哈欠,強撐着坐了起來,眼前的一切從最開始的模糊到逐漸清晰,隻覺得渾身酸痛。
恰好趕上潘子分煙,也問着要了一點,想也不想地丢進嘴裡,辛辣的汁水一下子驅趕了渾身的疲憊,牙齒細細研磨煙草,被辣到眼淚都冒了出來。
胖子剛開始見沈玘把煙草往嘴裡丢就吓了一跳,被潘子科普這麼做反而更上勁後本來作罷,這下瞧他眼淚被辣出來,更是不吝啬笑,“瞅你就是不常抽煙的,還敢學小哥嚼煙草?”
沈玘瞪胖子一眼,沒搭茬,自顧自地拆下手上的紗布,傷口依舊猙獰,隻是不再往外滲血,他将嘴裡糊爛的煙草吐到手心,再塗到傷口上。
畫面相當奇妙,尤其張起靈在這一刻同沈玘莫名同步,兩人頭也沒擡,專心緻志地處理傷口,甚至于沈玘随手往後一抛的藥瓶都被張起靈穩穩接在手裡。
阿甯熟視無睹的看着這一幕,又看看視線幾乎黏在兩人身上的吳邪,不由感慨:甜蜜的純愛固然好看,複雜的情感糾葛更是甜美。
兩個人的關系固然健康,三個人的糾纏才是穩定。尤其三個人都摸不清自己想法,那更是有意思。阿甯想道。
渾身潮濕的感覺相當不好受,沈玘皺着眉頭,衣衫緊貼着身軀,黏膩的感覺叫他相當不适,礙于阿甯在場,就算有一下子脫光的沖動也硬生生被忍下。
阿甯倒是不介意,用她的話說就是:脫的是他們,脫的人好意思,她這個看的人又怎麼會不好意思呢?
不修邊幅如胖子,都隻是光着膀子,借着篝火烘幹上身的衣物。
幾人随便填飽肚子,沈玘暫時睡不着,主動承擔放哨,潘子大概是信不過他,表示兩人一起也有個照應。
沈玘見他堅持也就随他去了,自己默默離篝火近了些,盡量将衣服烤幹。
潘子的不信任并沒有直接表現在明面上,一路上的關系倒也融洽,隻是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除了與吳三省有種斬不斷的血緣關系的吳邪之外,潘子和其他人都有一層隔膜。
沈玘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着柴火,悲哀的發現,在西王母宮之行裡,唯有自己是一直在單打獨鬥的。
吳邪不必提,吳三省的态度相當暧昧,好比女頻小說的綠茶女二,一邊勾着男主一邊欲拒還迎,看似不希望吳邪牽扯進來,卻一直引導。
潘子、吳三省和吳邪,就是天然的同盟,胖子雖說和自己關系不錯,但都是幾年前打下的基礎,頂多不遠不近,張起靈更不必說,這人壓根不是凡塵的人,至于阿甯……
人家自帶一整個團隊的大老闆,隻是團隊運氣不大好。
沈玘越想越悲哀,将臉埋到手臂之間,這麼一看,自己的處境好比飄落無依的小白花,太可憐了……
所以他有點自己的小心思也完全可以解釋的,對吧?
潘子已經睡熟,沈玘不動聲色地抱着手臂,故意裝出熟睡的模樣,不遠處,一道人影浸沒在黑暗中,無聲凝視着他們。
那人的腳步很輕,若非沈玘五感敏銳,不然疲憊之下還真發現不了。
陳文錦,當真是神出鬼沒。沈玘暗暗歎了口氣,拿着“攻略”就是方便,他們這些人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虧,比起陳文錦來不知道有多難過。
陳文錦沒有同吳邪或者張起靈相認的意思,遠遠看了會兒他們便不知道去了哪裡。
沈玘不作聲地往火堆旁邊靠了靠,衣服烘幹了大半,他閉上眼,放任自己的意識沉淪。
一夜安穩。
沈玘是被吳邪搖醒的,人還有些迷糊,整個人呆呆的坐着,引得吳邪去而複返,試探着在眼前揮了揮手,好笑的看人遲疑擡眼,眼底還有霧氣未消,“醒了?”
“醒了。”沈玘緩聲道,倒是乖順,借着玩笑伸來的手站起,閉目緩和片刻,對着人羞赧笑笑。
他少有這副模樣,冷不丁的反差叫吳邪心尖一癢,手也癢,情不自禁伸手去揉揉他的腦袋,柔軟的發絲擦過手心,手感相當不錯。
沈玘叫吳邪的舉動吓了一跳,連連退後幾步躲開他的魔掌,眼含譴責,偏生這譴責并不嚴厲,看起來倒像被惹惱的小貓裝兇哈氣,看似唬人,實則叫人心軟。
這一刻,沈玘是他們之間年紀最小的事實仿佛才真正體現。
哪知沈玘本人壓根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認認真真将自己被揉亂的發絲捋好,邊捋邊暗暗的、譴責的盯着吳邪,全然不顧這舉動将旁人釣出翹嘴。
小插曲過後,幾人發現周圍新鮮的泥痕,泥痕周圍零丁分布着些許腳印,大概是昨晚留下的。
他們理所當然的決定離開。在吳邪的手即将觸碰到裝備那一刻,兩隻手齊齊攥住了他的手腕,其同步性令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場面相當複雜。
“那東西還沒走。”兩道聲音響起,連内容都大同小異,讓吳邪心疑——莫非他真的做了什麼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的事情,居然叫這兩人一起制止他。
沈玘挑起一邊眉,手裡的匕首轉了幾轉,幾人在裝備周圍圍了一圈,已然确定裝備下面潛藏着他們所不知道的生物。
沈玘親熱地攬着吳邪的肩膀,臉幾乎要貼在一起,他壓低嗓音,耳語道:“我比到三的時候,你把裝備踢開。”
說罷,攬着肩膀的那隻手慢吞吞的開始比劃,吳邪下意識将注意力放在上面,甚至連被灼熱的呼吸染紅的耳尖都略過在一邊。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