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玘仍舊是初見那般,彎着眉眼,言笑晏晏,縱使一路上被狼狽包圍依舊散發着奪目的光。
吳邪卻打了個寒顫,他意識到一件很恐怖的事——自己似乎從來都不了解面前的這個人,他看到的從來都是單薄的表面,可依舊為之……
他忽然有些無措,愣神間,沈玘施施然跨過他身邊,大抵是怕突兀的轉變将他吓了一跳,并沒有分過來一點視線。
吳邪卻捉住了滑過眼前的手腕,心底莫名升起驚人的恐慌。有道聲音告訴他,要是任由沈玘施施然走開,自己再也不能抓住他了。
這個人像陡然劃過的流星,絢爛,美麗,轉瞬即逝。
沈玘詫異地回頭看他,“怎麼了?”端的是輕聲細語,叫吳邪有些恍惚的心神得到幾分安慰,他搖搖頭,低聲道:“沒什麼,我們還是……朋友,對吧?”
沈玘對這個疑問感到莫名,卻不妨礙他露出一個燦爛笑顔,毫不吝啬的回答道:“當然。”
話雖如此,他還是輕巧的抽走手腕,邁步回到青銅器皿之中。
陳文錦大概是在場最鎮定的人,她的視線短暫的投向沈玘,接着便端詳起頭頂的煉丹爐,其他人則四處尋找通向其他地方的出口。
黑瞎子看着不大用心,四處大緻瞧了瞧,沒發現什麼特别,便晃晃悠悠地湊到專心打量器皿的沈玘身邊,像是個吸引喜歡女孩子的小學生一樣吹了聲長長的口哨。
“看什麼呢這麼聚精會神,有我好看嗎?”他的本意顯然隻是開開玩笑。
誰料,沈玘當真将視線對準了他,相當認真的将黑瞎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這才道:“不好說,各有各的好看吧。這些器皿造型優美,還帶着時間賦予的沉澱味道,你的話……”
很長的一段沉默,長到黑瞎子都覺得沈玘是故意拖着時間不回答。
這人卻緩緩開口道:“你挺好看的,長得很好,雖然平時給人流裡流氣的二五仔感,但長相可以讓人原諒,更何況比起刻意表現的流裡流氣,實際上教養很好,沒見你罵過娘。”
沉默半晌,黑瞎子頭回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若非沈玘神色真摯,隻怕又叫他以為是什麼逗人開心的話。
氣氛略有些僵硬,沈玘幹脆側身坐過來正對着黑瞎子,不着調的道:“有血有肉的當然更好看,隻是如果我像看器皿一樣看着你,你不覺得我是變态才怪。”
他說完便被陳文錦叫了過去,留黑瞎子一人待在原地,他見這人笑眯眯的應了一聲,幾步跑了過去。自己則神情莫測的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低低笑了聲,自語道:“解雨臣哪兒找來的這麼個寶貝?”
哦對,想起來了,不是解雨臣找的,是解雨臣的祖宗找的。
倒是令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也确實什麼也沒說,就這麼靜靜看着。
陳文錦在一邊的岩石上發現了一個記号,立刻叫所有人都聚過來。
張起靈貓着腰湊近來看了看,面色一變,顯然是看懂這個記号的意思,用那奇長的手指順着石壁上的紋路摸了摸,接着便拿起一塊石頭開始砸。
沒出兩下,看似堅硬的石壁碎裂,露出勉強容納一個人匍匐前進的洞。
“這誰能找得到?!”胖子驚詫道,看看張起靈又看看洞口,“小哥,這玩意莫不是你家建的?這都能找到的。”
張起靈沒搭理他,打頭鑽了進去,其他人對視一眼,有樣學樣地選了進去。進去沒多久便聽到水聲,順着水聲繼續爬,很快就到了盡頭。
盡頭是一條寬闊的水道,水底無數透明的蟲子被驚擾的四散開來。
繼續前進,越往裡走水越涼,好在能活着到這裡的人幾乎都是鐵打的身體,這點涼并沒有什麼大事。
沈玘咬牙沒吭聲,自從來到水道,越往裡走,額頭越是隐隐作痛,等到了外圍,那股疼痛一下子撞擊而來,周圍的聲音模糊不已。
媽的,太折磨了。
沈玘擦去額上的冷汗,磨人的苦痛一下子消失殆盡,連帶着周圍的聲響一下子放大,震得他險些一頭栽倒。
身邊的人不知道商量好了什麼,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幾分鄭重,唯有他掩飾着發白的臉色,故作輕松。
要是■■知道他又把自己弄成這副難看的樣子,隻怕又得挨一頓數落。
頭疼,哪個方面都是。
路上,相當沉默。沈玘料想自己的臉色應是十分難看,連胖子都沒湊過來同他說鬧,也不是沒有人想勸他回去,吳邪幾次欲言又止,每每都被陳文錦輕飄飄的看了回去。
見他一副想說又不好說的模樣,沈玘淺淺的勾了勾唇,斂着眸子,看着水深逐漸從沒過腳面到漫至腰間,水底的碎片從零星分布到密密麻麻。
沈玘吐出一口氣,喃喃道:“我們到了。”
“到了?”吳邪離得近,依稀聽見他的呢喃自語,環視一圈,周圍依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發現,“這裡就是終點?”
沈玘沒有回答,隻是将手中的礦燈擰到最亮,往洞頂照去,隻見洞頂不可思議的鑲嵌着一塊巨大的物體,陡然看不出是什麼,隻能看到表面密密麻麻分布着大小相近的洞,叫人看了雞皮疙瘩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