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未免不近人情,隔着一張桌子都擋不住的濃濃硝煙彌漫在四周,沈玘不知道自己現下是個什麼表情,想也知道不大好看。
他慣是會利用自己的這張臉,擠出一個似真似假的笑容,眉眼彎出好看的弧度,尾音上揚,說些好聽的話,從來都是無往不利。
沈玘大概想露出一個微笑,卻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像是中控系統失靈,他說:“你們瘋了。”
男人眼睑微垂,并沒有否認,“也許吧,那種時候……”他笑笑,“誰能有選擇呢?”
中控系統大概真的失靈了。
沈玘像是置身其外,與男人對話的人并不是他,他自己都搞不清所謂的譏諷自何而來,就像莫名出現的念頭,笃定廣西裡有張大佛爺的手筆,笃定面前的人能夠給他一個破局的線索。
态度的軟化也來的奇怪。
“我要進去。”他道,一如平時慣用的那般彎下眉眼,“也許能活着回來,也許會死在裡面,都可以吧。”
他起身,轉身,邁步走了出去。
男人看着他離開的身影,神色不明,卻聽見走遠的人悠悠來了一句。
“副官,拜咯?”
尾音習慣的上挑。
對于兵分兩路,吳邪難免有幾分擔憂,除了青銅樹那次,三個人就沒有分開過,更别說中途還加進來一個沈玘。
沈玘倒适應良好,他本來就是單幹戶,現在站在院子裡點了根從吳邪那裡搶來的煙,也不抽,就這麼夾在指縫看着白煙絲絲縷縷上飄。
這行為實在浪費,被順路走過來的胖子一把搶了過去,叼在嘴裡抽,“家大業大也不能這麼敗家。”他吐出一口煙圈,“更别說咱現在還欠着兩億六的外債。”
沈玘眼神都沒給他一個,語氣嚣張道:“那是你們,我可沒欠。”
此話一出,挨了胖子一個不輕不重的腦瓜崩,“那你還去?”他恨鐵不成鋼的瞪着沈玘,“那老太太都說你不用還,何必上趕着找死?”
沈玘扯了扯嘴角,胖子一把掐住他的臉頰,像是阻止他露出難看的微笑,“小玘。”他軟下口氣,“你多年輕,天真去的四川危險不大,你跟着去廣西,要是回不來怎麼辦?”
沈玘張了張嘴,面對胖子直白的勸說,怎麼也說不出“都可以吧”這四個字,他像是犯了錯卻執拗的不肯承認錯誤的孩子,“胖子,你勸不回我的。”
胖子會不知道自己是在做無用功?
“咱們是朋友,是兄弟。不管怎樣,我也會陪你和小哥走這一回。”
“……胖子。”沈玘沉默良久,“你煙要燒到嘴巴了。煙灰要是掉我身上,不需要去廣西,我現在就能弄死你。”
“……小玘。”胖子默默将煙頭扔到腳下,鞋底用力碾了碾,“咱能别說這種破壞氛圍的話嗎?”
“胖子。”沈玘鄭重其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少看點韓劇,這種兄弟一生一起走的套路已經過時了,大家喜歡看感情糾葛。”
“你妹。”胖子咬牙切齒,像是恨不得手撕了這個不解風情的人。
沈玘晃晃悠悠的走了回去,坐在沙發邊緣的扶手上,在吳邪疑惑的目光中招手示意他過來,修長白皙的手指一把掐住他的臉頰,“天真,離了我們,誰還把你當孩子?”
“泥……四不四有毛病?”吳邪含含糊糊的問道,掐回去的手蠢蠢欲動,誰料沈玘一個後仰躲開他的手,肆意發笑。
吳邪不信邪,一雙手胡亂往前抓,卻聽“咕咚”一聲,上半身陷進柔軟的沙發,捏着他臉頰的手也随之松了開。
“哈……哈哈。”悶悶的笑聲蕩漾在半空,沈玘像是倦了,胳膊橫亘在眼睛上,遮住大半燈光。
衣擺随着他的動作往上滑,露出一點肌膚,吳邪愣愣的看着沈玘的動作,那一片白皙一下子滑進他眼裡,叫他從頭到腳都如同煮熟的蝦一般紅了個徹底。
沈玘絕不是表面那般瘦削,相反,薄薄的衣衫下隐藏着爆發力十足的肌肉。
這個姿勢實在糟糕。
從吳邪的視角看過去,莫名升起一種身下的人任他為所欲為的感覺,尤其沈玘因為發笑,身體上透出薄薄一層粉紅,可憐又可愛。
吳邪邊默念大悲咒邊往後連退幾步,中途腳步踉跄,差點直接栽倒過去。
某種方面來說,他也算救了自己一次。
沈玘在某些方面會呈現出奇妙的惡劣性,比如剛剛,很難說他不是故意的,也很難說是有意的,但他的的确确對此感到愉悅。
他仍然在沙發上躺着,直到張起靈路過,神色莫名的看着他,“你要進去。”他話說的相當笃定,卻沒有追問的意思,眼神依舊是往日的平淡無波,像是一潭死水,沒有人可以讓他泛起半點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