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三家的長輩想遺留線索給予小輩,何必放在療養院那無人問津的地方,就是當個傳家錦囊也比放療養院靠譜。
這也證明,存放在療養院的目的要麼是給特定的人看,要麼是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後者根本說不通,若是不希望其他人知曉,那麼又何必寫出來?這不是逗别人玩麼?
而且療養院這個地方本身就很蹊跷,考古隊的人被軟禁在裡面,按理來說,能接觸這些的人絕非局外之人,這便是特定給局内之人所看。
所以問題又轉了回來,留下這些線索并肯定隻有局内人能得到這些,能做到這些并遊離于九門以外的人……會是誰?
“我。”
沈玘道。
這個“我”并非現在的他,而是算盡一切将所有變數都考慮進去的他。
所謂“不知道看到他的人是誰”無非是想打消對此一無所知的自己的警惕心。
他什麼都算進去了,甚至于沒有任何記憶的他會做出的事情也統統算了進去。
好大一盤棋。
若非不合時宜,沈玘真的很想大笑一場,他大概會笑的很難聽,不過都無所謂了。
在棋局露出其中一角的時候,沈玘終于認命地低下了頭顱。
說他之前沒有沾沾自喜是不可能的,他以為自己不過是棋局裡的變數,一個沒被任何人算到卻憑着一點小聰明将整個局攪得亂七八糟的人。
他是變數,也是唯一。沈玘多少次這麼自滿的想道。
那麼多經曆拼湊出的真相卻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
但沈玘依舊是勝利者,依舊是那個變數,那個唯一!
他所布的局比暗處那些見不得光的影子更大!更不顧一切!
一個早已“失蹤”多年的家夥怎麼可能會對局有幹涉呢?除非他的失蹤就是降低陰影警惕性的一部分,一個不存在的人自然不用防範,縱使他的出現突如其來,也沒有任何手段能抹除這個變數,它們隻能在角落裡試圖彌補。
張家古樓不是結束,沈玘所圖謀的也不會是那些見不得光的影子。
他有種預感,在棋局之外,有道難以形容的目光在注視着這一切,他的目的絕不是可笑的所謂掌握在張家人手裡的長生。
沒來由的,沈玘點起了一根煙,煙頭燃燒的點點火光隻照亮了他的小半張臉,他沉默的吞雲吐霧,多情的雙眼隐匿在黑暗之中。
張起靈敏銳的意識到他的改變,探究的目光穿過黑暗落到沈玘臉上,卻感知不到變化的具體。
黑暗并不難接受,這種難以言喻的感受入侵了所有。
密碼從四姑娘山傳了過來,他們在短暫的休整後繼續走向下一道門。
沈玘并沒有等到密碼的傳輸,擡手,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無比鎮定的按下早已爛熟于心的坐标。
石門轟然打開,沈玘站在門口,沒人看清他的臉,眼前的一幕無疑帶給所有人巨大的精神沖擊。
他們不确定密碼的真僞,卻愣愣的看着身後蔓延的道路。
“我需要去找一些東西。”沈玘一如往常的對着其他人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沒有半分變化,“密碼是正确的,我們或許能在張家古樓會面。”
胖子被這麼一出吓得不輕,同張起靈對視一眼,連忙想将他拉住,問問這些都是怎麼回事,誰料沈玘轉身踏入門内,一下子便消失不見。
“小哥……”胖子沉默半晌,忍不住問道:“我記得這裡明明是你家,怎麼小玘看着比你這個主人翁還熟悉?”
張起靈緩慢地搖了搖頭,“找不到他。”
這一刻,所有的一切像是命運的安排一樣歸位,其中細微的不同往往會被大多數人忽略。
沈玘挖開藏匿線索的石磚,絲毫沒有占用别人家地盤的羞愧,他看着深處薄薄的紙張,眼中情緒複雜多變,最終停留在憐憫上。
這一刻,他徹底入局。
無法改變,無法退出,這是他的決定,也是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