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是一片純白,像個密不透風的籠子,隻在門上有個小小的玻璃窗戶,用來觀察房間裡的情況。
天花闆上的燈将病房照亮如同白晝。
靳年躺在床上,渾身插滿管子,鍊接着旁邊的治療儀。
房間裡隻有靳年和他兩個,傅言邁着步子靠近病床,床上的人雙目緊閉就如同睡着了般。
一頭銀發淩亂地散着,讓他看上去很乖巧,像是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但這并不是什麼讓人喜歡的發色,這意味着靳年是個黑暗哨兵。
命不久矣的黑暗哨兵。
眉頭皺起,傅言不喜歡這樣的形容詞,他伸出手指,輕輕覆上對方赤裸的胸膛,那裡的傷口已經長好,生出新肉,但還是留下了猙獰的疤。
傅言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撫上人的額頭,将淩亂的發理順。
“你啊……”
這聲歎息聲音輕得隻有他自己能聽見。
長久處在黑暗中的靳年似乎聽見有人在他耳邊說話,聲音非常熟悉。
他擡起頭來,環顧四周,但仍舊是一望無際的黑暗,他無措地張望着,“是你嗎?”
無聲的問句很快被黑暗吞噬,靳年又縮回了一團。
怎麼可能呢?
他已經死了。
所以……
這是來接他了?
靳年将腦袋埋在膝蓋上,嘟啷着,“我才不要跟你走呢。”
愈發逼近的黑暗似乎正在慢慢消退,絲絲縷縷的光透了進來,但埋着頭的人根本沒有發現。
傅言的精神力進入地十分順暢,精神壁壘根本對他不起作用,或者說,靳年對他完全不設防,也有可能是上次已經做過一次疏導的關系。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靳年的精神海污染得更加嚴重,幾近崩潰。
傅言這次不準備再慢吞吞循序漸進,靳年的狀況也不允許他這樣做。
森森變成了他的成年體,在靳年的精神海用尾巴狂掃,将那些黑暗物質打散。
傅言的精神力迅捷又兇猛,幾乎變成了一個小光球,既然這裡一片黑暗,那就在黑暗裡創造一個太陽。
這是他想到的最直接的解決方式。
傅言的精神力繼續深入,終于在精神海裡找到了靳年的量子獸,黑豹完全融入進黑暗裡,隻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
他對進來的一切都抱有敵意,并且無差别攻擊。
黑豹蓄勢待發,前爪匍匐,後腿猛地一蹬,撲向了傅言的精神力球。
就在精神力球被它壓在身下之時,傅言的精神力球化出無數精神力絲,将黑豹的四肢身體纏住。
兇猛的黑豹瞬間變成了被毛線團纏住的小貓,呆愣愣地仰着四肢,紅色的瞳孔裡閃過錯愕。
緊接着,就在它奮力掙紮的時候,一條巨大的蛇尾從黑暗中竄出,攀上黑豹的身體緊緊纏住。
之後,巨蟒的身體顯現,黑色的鱗片上點綴着綠色的花紋,蛇頭張着大口,沖着精神力球叫嚣嘶吼,并一把将精神力球和黑豹的腦袋吞進口腔。
黑豹的前肢劇烈掙紮,利爪甚至将巨蟒的鱗片扣落,但森森罔若未聞,尾巴死死纏住,就像是纏住自己的獵物。
片刻,黑豹沾染了森森口水的腦袋被吐出來,眼裡的紅褪去許多。
對上森森瞪圓了的蛇瞳,嗷嗚一口咬在森森的脖子上。
森森吃痛地“嘶嘶”兩身,任由它咬,反正都是蛇鱗,沒事的,沒事的。
黑豹咬了一嘴冰涼的鱗片,擡起腦袋,嗷嗚又是一口咬在蛇信上。
“嘶——”
森森一個激靈,蛇瞳裡閃着淚花。
一臉無辜。
“嘶……”老婆為什麼咬我?
傅言無語。
察覺到靳年精神海的震動,意識到靳年可能要醒過來。
“走了,森森。”
“嘶——”不要!
森森不樂意地拍了拍尾巴尖。
傅言頭疼,重複了一遍,“走了。”
森森一臉不舍地放開黑豹,尾巴尖在黑豹的腦袋上輕輕戳了兩下,像是在安撫。
“嘶……”老婆債見!下次再來看你哦~
“唔……”
靳年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長的一覺,但卻睡得很好,一身輕松。
明晃晃的天花闆刺的他眼睛有些疼,靳年虛了虛眼睛,很快,便有一雙手覆在眼睛之上,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是一雙很好看的手。
“教官,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聲音清朗,如同清泉潺潺。
靳年将視線落在手的主人身上,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對方的眼睛,眉毛細長高挑,眼尾上翹,溫柔又多情。
靳年皺了皺眉,“你……”
話還來不及說,又被魚貫而入的人群打斷了思緒,最先進來的是醫生,緊接着是他的副官葉治,再後面,竟然是文森特。傅言瞬間被逼到了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