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活不久了。”
崔書桐原地石化,呆呆地回頭看向審訊室裡的男人,心情無比複雜,之前的瞧不起和佩服,都在此刻化成了同情與憐憫。
估計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患病,才打算在臨終前幹一票大的。
“他應該是長期日夜颠倒,居無定所,有了錢就去花天酒地,才把身體給搞壞了的。”
張警官小聲對他透露:“我們領導的意思,還是希望能多從他嘴裡撬出來一點東西,臨終前讓他多交代一點是一點。”
崔書桐重新折返審訊室,繼續和他談判:“你說你想去現場開棺,我們憑什麼答應你這個條件?”
“我也活不了幾天了,南嶽王是我的一塊心病,”張小平深深歎息,向面前的年輕人妥協,“如果你們能讓我現場開棺,不論開出來是什麼結果,我都會好好交代清楚的。”
“好。”
第二天。
在一處沒被開荒過的郊外山地,現場擠滿了各種穿着制服的人,還有數不清的車輛,
胡江動作很快,考古隊在天亮時就抵達了現場,劃出安全區域後拉起了警戒線,之後又讓警察疏散了群衆,但附近還是有村民爬到了高高的樹上看熱鬧。
本來一切準備就緒,都沒有問題,誰知胡江還請來了媒體記者,親自站在警戒線外接受媒體采訪,将所有的風頭都搶走了。
警方攙扶張小平下車時,現場立馬響起噼裡啪啦的閃光燈,祖師爺的相貌首次被曝光,還要現場親自開棺,此案又是妥妥的驚天大案,各家媒體都鉚足了勁,争着搶着拍下第一張照片。
張警官和崔書桐也不得不入了鏡,兩人面面相觑,不約而同在心裡罵了胡江一句:【傻逼】。
随後,張小平進入了地坑,指導挖掘機工作,考古隊密切配合他的指揮,現場有條不紊地工作着。
衆人心情振奮,守株待兔現場,一點都不覺得等待時間過于漫長,反而饒有興趣伸長了脖子觀看。
挖掘機持續工作了一整天,挖出一個巨大的、凹下去的天坑,直到下午三點,南嶽王墓全貌才逐漸顯露在衆人面前。
隻有三個棺椁,處處透露簡樸氣息,甚至不如大地主修的墓地富麗奢華,南嶽王在曆史上可是一個擁有封地的國王,怎麼可能那麼節約?
是不是挖錯了?
兩個小的棺材已經被打開了,現場發現大量古籍和卷筒,考古隊迅速将這些文物保護起來,并有條不紊地整理現場。
現在就還剩下中間最大的黑色棺椁,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張小平身上。
張警官為他解開了腳上的鎖铐,張小平拿起自己趁手的工具,緩慢挪動腳步,走到了棺材前。
他再三深呼吸,按照多年開棺的程序,繞着棺材走了三圈,做了幾個手勢,像是驅邪的儀式……
一番操作下來,成功将棺椁打開了一條縫。
考古隊小心翼翼撬開一道小縫,之後緩緩打開棺材闆,隻見頂上刻着四個大字“四大皆空”,而棺内左右兩側刻着“唯做天下第一閑人,乃人間第一樂事”的字。
南嶽王真容終于展露在大衆面前,隻見他身旁堆滿卷筒古籍,一箱又一箱的字畫,别說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了,就連半點金币都沒發現。
真真是簡樸到了極點。
“四、大……”張小平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嘴唇嚅嗫半晌才說完整:“四大皆空。”
崔書桐心裡有些難受,走過來安慰他:“沒事吧?”
張小平甚至膝蓋發軟,緩緩跪在了地上,“哇啦”一下子哭了出來:“四大皆空!”
或許隻有将死之人,才能參透這句話的意思,人生本就是一場空,赤條條來到這個世界上,最後赤條條離開。
人生在世苦茫茫,東買田園西買莊,突然一日無常到,誰把黃金買無常?
功名利祿、潑天富貴都是虛妄,即使皇家貴胄死了也要被後代挖出來展示,人死萬事空,所以南嶽王是聰明人,唯做天下第一閑人,乃人間第一樂事。
“你都看過了吧?”張警官扶起張小平,重新給他戴上鎖铐:“既然心願滿足了,就跟我們回去吧,好好交代。”
順利開棺,現場交給了考古隊處理,胡江在鏡頭面前侃侃而談,為記者講解出土的各種古籍卷筒的價值。
不僅胡江入鏡了,作為東山市知名的古董家,崔長年也被記者“逮住”了,強拉硬扯接受了采訪。
“崔老,你今天也出現在現場,請問你也參與了這場破獲盜墓的行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