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季、舞會、誓言。
禮服、鮮花、蛋糕……
“原來是婚姻!”她恍然大悟。
伊莎貝拉。伊莎貝拉的父親欠下債務,需要借她的婚姻回血。愛情被金錢裹挾,在婚姻中,弱勢方很難保持尊嚴。
莉莉娅特。莉莉娅特和那男人兩情相悅,但是對方好像高估了自己對她的愛,容貌老去,愛就會消失嗎?
戴安娜。戴安娜想自己找一個丈夫,不過大概率,最後還是嫁給了哥哥的朋友。
在發現薇拉離開村子時,珀爾說過,人們結婚要對光明神發誓。
由此推測,黑暗女神肯定對婚姻這種東西不滿意。
想通這一切後,下墜的速度變慢了。
痛苦的話,分開不就行了?哦,好像光明神的教義不允許。大家都是到了年齡就結婚,并且以離婚為醜事。
她蓦然想到了薇拉,怪不得她的歡笑背後,總是有股哀愁。
因為她是寡婦,年輕的寡婦。
不結婚的話,她的愛情得不到保證,要承受太多異樣的目光。可是再次結婚的話,也很像在賭。
不自由,不得已。
“可惡,所以說光明神的教義根本不對啊!”她得出了結論。
終于,落到底了,光線也進來一些。
借着這一點點微弱的光亮,她看清了自己的處境。這個怪物最難攻克的地方在于“粘稠”,把并不合适的東西強行粘在一起,緊緊擠着,不留一點縫隙。
“讓我試試從内部把怪物切開。”
無數條黑色的魔法線從指尖發出,千絲萬縷,向四面八方突圍,總算豁開一個很小很小的出口。
先逃出去!
她化霧飛離。
呼吸到新鮮空氣的一瞬間,她大喊:“阿姨!我知道了!這是由不幸的婚姻變成的怪物。人和人捆綁在了一起,哪怕感情變了也不能分開,哪怕選錯了也不能重新選,所以他們全都粘在一起了!”
分析得不錯,但是怎麼殺掉怪物?
伊迪絲依然不出手,打了個哈欠:“這個怪物我看不懂,靠你了。”
好糟糕的演技!希娜腹诽,伊迪絲阿姨分明知道該怎麼辦,為了磨練自己,才故意這麼說。
在音樂聲中,怪物再次把希娜抓起來摔打,打一會兒,停一會。攻擊并不緻命,隻是不斷重複,似乎永無盡頭。
蛋糕組成的手再次把希娜抓起來。
融化的彩色奶油混在一起,滴滴答答,粘膩地裹在希娜身上,香甜,但是令人窒息。
“為什麼……”怪物不斷哀嚎,發出痛苦迷茫的聲音。
希娜無奈極了,隻道:“沒有為什麼,你被困住了。”
“你答應過我的!”失望到透心涼。
希娜和怪物進行着無效的對話:“那也沒有用。人就是會變,别想這麼多,分開,分開就好了。先把我放下來!!”
從伊迪絲的視角,這一幕真的很好笑。希娜居然在跟怪物講道理。
在掙紮中,希娜撞到了堅硬的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金屬的圓環。
戒指。
怪物的身體七拼八湊,違背常理,隻有這個東西放對了地方,戒指套在手指上。
因為是不幸的婚姻,所以解法應該是“分開”。
希娜立刻施法,凝出漆黑的魔法線,利落地切向它。緊接着,鐐铐一樣的戒指一分為二,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嗚嗚嗚……”
怪物在哭,哭聲令人心碎。
它的身形搖晃,總算松開希娜,俯身去撿那巨大的戒指,想把它重新戴回自己的手上。
“嗚嗚嗚……”
這讓希娜确信自己的行動是對的。于是,她繼續施法,搶在怪物之前,把戒指切成碎屑。
失去戒指之後,怪物非常痛苦,茫然地到處尋找。但過了一段時間,它漸漸平靜了下來,好像哭累了,開始休息。又過了一會,它古怪的的身體分崩離析。
漫長的争吵,絕望的尖叫,沒有答案的追問,全部聲音都消失,通通歸于寂靜。
成功了!
“真吓人,希娜,你知道嗎?你入夢的時候,手腳一直在亂蹬,”珀爾碎碎叨叨說了一串,又關切地問,“累不累?”
“累……”她頭昏腦脹,看着天花闆。
珀爾朝她笑笑,背着伊迪絲的視線,輕輕撫摸她的金發,鼓勵道:“會越來越輕松的。”
她看到一張浸沒在逆光中的臉,黑發垂落在額前,似烏雲遮蔽明亮的天空,眼睛裡的光點像星星的碎片。
這個笑容很好,這個人也很好。
明明一開始隻是學着安妮特,找個情人玩玩。現在,她卻有些患得患失。
秘境好像一種人生教學,幫她在短時間内增長見聞,也讓她開始思考以前不會多想的問題。
到底怎麼才能隻快樂,不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