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将軍的目光直白卻又坦蕩,傅筠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這姿态和語氣吧!就覺得莫名有種詭異的熟悉感,但又感到了一種古怪的違和感。
他回想了一下,終于知道詭異的地方在哪了,這可不就是,他們廣大男同胞們追求喜歡的女生時,慣用的撩妹語錄嗎?
好家夥,現在反過來了,他一個大男人成了被撩的那個。
傅筠一時有些哭笑不得,“咳”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結束了話題:“天色不早了,應該回去了吧?”
錢将軍張了張嘴,正要回應。
夜藍忽然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一旁,急不可耐地開口:“好了好了,别廢話了,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不等錢将軍做出反應,她快速瞥了一眼傅筠,朝着馬車擡了擡下巴:“你倆也别愣着了,趕緊上去。”
傅筠聞言仿佛獲救了一般,立馬前襟一甩,迅速踏上馬車,直接掀開簾子進了馬車廂,一屁股坐穩。
他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口氣都不帶喘的,看得夜藍和錢将軍一愣一愣的。
氣質内斂、儒雅自持的蘇公子行事何時這般風風火火了?
以往不都是慢條斯理,文質彬彬,看了就讓人賞心悅目的嗎?今日為何卻如此舉步生風,仿佛在躲避什麼似的?
夜藍若有所思地看着還在晃動的馬車簾,随後露出了然神色,轉頭去看一旁的老錢,眸底閃過幸災樂禍之色:“你似乎吓到他了?”
錢将軍瞪了夜藍一眼,不甘示弱地反擊:“你一油鹽不進的木頭,懂什麼?”
“嘿!”夜藍不服氣道:“老錢,你罵誰木頭呢?找打是吧?”
錢将軍秀眉輕佻,似笑非笑地攤了攤手,嘲諷得再明顯不過:“你說呢?”
陸知笙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不敢踏出一步,也不敢徑自上馬車,隻能站在一旁瑟瑟發抖,就怕夜藍與前将軍打起來。
夜藍咬了咬牙,擡起右手,做出假意揮拳的姿勢:“你也好意思諷刺我,你個重色輕友的家夥,不就一個男人,這麼輕易就把你魂兒都勾走了?”
錢将軍也不惱,大大方方地回應:“蘇小郎君是本将軍想娶回家的夫郎,本将軍對他關懷備至乃天經地義之事,有何不對?”
傅筠聽得腦門直抽抽:“……”
他感覺自己應該消失在這裡,而不是坐在馬車裡。
話說,刻意在死黨面前暗戳戳地打趣和試探,這不是好兄弟之間相互揭短的伎倆嗎?
為何兩個女人之間也會出現這種情況,難道又是因為女尊男卑的關系,所以男女行事風格也會颠倒過來?
該不該說,自己的認知一直都在被刷新,竟然也能心平氣和地切身體會這種另類待遇。
這要是以前,指不定他要嚴肅地申明:“他才不是被娶回去的那個,而是娶人回家的那個。”
可如今,他不會再做口舌之争了,隻想一心一意做出一番成就,體現出男人真正的價值。
向這些強大的女人證明,男人不是需要保護的弱勢群體,而是能幫她們分擔壓力,和她們一樣可以頂起一片天,保家衛國的血氣男兒。
不得不說,變成兩個女人調侃打趣的對象時,還真是令人無所适從,莫名有種想鑽地縫的羞恥感。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經常看到男同學因為對某個女生有好感,而拉上好兄弟刻意當着女生的面談笑風生,蓄意暗示對方,想試探出女生的反應。
當時沒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合适,畢竟年少輕狂,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應該大張旗鼓的讓對方知道。
可真當親身經曆的時候,才發覺在不清楚女方對你是否有意的時候,應該選擇單獨找機會告白,而不是領着兄弟們冒冒失失出現在女方面前,這樣也不至于給女方造成困擾。
現在想來,當初那些女生成為男生之間笑鬧談資的時候,應該除了難為情還有困擾與羞惱之感吧!
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不管是年少輕狂,涉世未深的男孩,還是血氣方剛,事業有成的男人,都應該尊重女性意願,而不是将想法強行灌輸給她們。
他慶幸在大學期間并未遇到心動女生,也不曾參與兄弟之間的摻和行動,更沒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
馬車外的兩人顯然還沒結束交談,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傅筠輕輕揉了揉太陽穴,不得不出聲催促:“二位,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城了?”
錢将軍對着無法反駁的夜藍挑了挑眉,眉宇間盡顯意氣風發之色:“如何?無言以對了吧?”
夜藍冷哼了一聲,一臉恨鐵不成鋼:“男色誤人,你好自為之吧!”
錢将軍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在她看來愛國與愛美男,兩者沒有沖突。
她擡眸看向馬車,微笑着回應:“小郎君說的對,是該回城了。”
傅筠聽到回答,可算是松了一口氣,見陸知笙還沒有上馬車,便問了一句:“陸知笙,你怎麼還不上來?”
陸知笙顫顫兢兢地瞄了一眼錢将軍,又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一眼夜藍,不敢擅自上馬車。
夜藍本就因為老錢的不聽勸而心生不悅,見陸知笙還敢偷看,當即眸光冷厲地掃向陸知笙,沒好氣道:“看我作甚,上你的馬車。”
陸知笙吓得雙肩一抖,臉色發白,話都說不利索:“是…是…我…這這…就…上…去去…”
他說着,快步走到馬車前,擡起一隻腳,想要上去。
可他緊張的小腿發顫,愣是半天沒踩穩轎凳。
錢将軍輕輕搖了搖頭,壓低嗓音在夜藍耳邊說道:“你對如此文弱的男子都這般兇神惡煞,以後哪還有小郎君肯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