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好聽,其實是燕牧怕黛玉拘着孩子。但父親的話不得不聽,黛玉隻能讓欣姐兒跟着去了。
看着欣姐兒蹦蹦跳跳的背影,黛玉歎氣:“這孩子随了誰?”
蔣嬷嬷笑着給黛玉斟茶,一邊說道:“這張利嘴,自然是随了少奶奶,這活潑好動的性子,又像了世子!”
黛玉這裡憂心着。正好下午,鳳姐帶着惜春來探望黛玉。女人們聚在一起,無非說說丈夫和子女。
一聽黛玉抱怨欣姐兒不愛讀書,鳳姐撐不住笑了:“妹妹喲,讀書這種事,不可以己度人。妹妹自己有顆七竅玲珑心,讀書識字都比别人快,别人豈有這樣的?你不知,你剛來咱們府上,幾天之後二老爺見了你,發現你小小年紀已經讀完四書,而寶玉《論語》還讀得七零八落的,生了氣,借機打了他一頓……”
惜春在一邊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黛玉驚詫:“竟有這樣的事?我怎麼沒聽說過?”
鳳姐解釋道:“寶玉第一回見你,就砸玉,鬧得不可開交,還害得妹妹害怕傷心。後來又出了這事,因是在外書房打的,便沒有告訴你……”
黛玉想到童年往事,也覺得好笑。
惜春道:“寶玉哥哥在我們賈家諸位男孫中,已算得是聰慧之人了,可讀書上的天分,還是比不得姐姐。可這文曲星,豈能都出在你家呢?我看欣姐兒身子骨結實,長得又高,說不定是随了姐夫,是個練武的料子!”
黛玉一想,到底是身子重要,嘴上應道:“可女孩子家家,練什麼武呢?!”
惜春道:“那些書,密密麻麻都是字,要我,我也讀不下去。我小時候就愛畫畫。每人的愛好不同,志向也不同,姐姐連這個理兒也想不明白麼?”
被惜春這麼一說,黛玉倒不心急了,緩緩點頭道:“四妹妹說得對……”
蔣嬷嬷松了一口氣,到底是惜春會說話。欣姐兒雖然淘氣,可也不能将她逼得太緊了。欣姐兒這性子不同黛玉,欣姐兒急了,天都敢捅個窟窿。
等送走鳳姐和惜春,燕臨早早回家了,王嬷嬷上前把事情跟燕臨說了,燕臨笑了起來,先去孤鶴齋接女兒。
玩了一下午的欣姐兒這會兒累了,呼呼大睡。
燕臨先是跟父親請安,說了一點衙門裡的事,然後又問:“父親,近日怎麼沒有帶欣姐兒上外頭玩去?”
燕牧得了這麼個漂亮伶俐的孫女,開心至極。欣姐兒纏着爺爺要出去玩兒,燕牧也樂意抱着他的大寶貝,到從前部裡那些老兄弟跟前顯擺。
誰知這回,他心有餘悸地說道:“别提了,益陽侯也經常帶着他的大孫女出來玩兒,你也見過,頗為玉雪可愛。那一次他喝醉了酒,糊裡糊塗地給孫女定了娃娃親,醒了之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回去之後被老婆、兒子、兒媳埋怨。他現在一看見那個撒尿和泥的小子就覺得糟心……”
燕臨大吃一驚:“還有這種事?!父親,你可不要……”
燕牧擺擺手道:“我知道知道,你媳婦還給了我醒酒丸,我自會注意的。我跟你說,都是幾十年的老兄弟了,居然打這種主意,防不勝防。欣姐兒長得這麼好,指定多少人動心思,我可得藏好了!對了,你也讓媳婦兒别拘着她,欣姐兒還愁嫁不出去?”
燕臨一聽,父親最後的落腳點在這裡,笑了起來:“也不能縱得太過了。老大是這樣,老二又是這樣……”
燕牧疑惑道:“老二是誰?媳婦又懷上了?”
“老二就是欣姐兒啊!”燕臨也疑惑地望着父親,說道:“我媳婦兒又懷上了?我怎麼不知道?”
燕牧驚疑不定地看着兒子,發現他不像是亂說的。這是他悉心教養的兒子,他不敢想象燕臨會養私孩子,年齡還比欣姐兒大,莫非在南疆的時候……
燕牧心下一沉,燕臨如今已經在錦衣軍坐穩高位,再也不是他可以喊打喊殺的臭小子了。可是……
“你媳婦兒知道麼?”燕牧緩緩問道。
燕臨不明白:“知道什麼?”
燕牧怒道:“老大!媳婦知道你老大的事麼?”
燕臨一頭霧水:“老大不是她帶過來的麼?!”見父親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連忙說道:“老大就是金鱗啊!”
燕牧一口氣憋在心裡,最後怒斥道:“以後不許胡說八道!”正想給兒子一下子。
誰知欣姐兒醒了,三步兩步跑過來,沖着爺爺甜甜笑道:“祖父,父親做錯了什麼?您好好說嘛,您動氣,對身體也不好呢。欣姐兒擔心!”
燕牧一下子樂了:“才三歲,怎麼這麼懂事呀!可比你爹強多了!”
欣姐兒靠在祖父懷裡,又看向父親,小嘴像抹了蜜一樣:“爹爹才厲害,所以能生出我呀!”
燕牧聽罷,笑得更加暢快了。
回去的路上,欣姐兒立刻跟父親開條件:“剛才我在爺爺面前救了你,你也得在母親面前救我!”
燕臨氣得點她腦袋:“你這性子随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