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後來再也聯系不到布裡奧妮,斯内普都覺得,她有一部分的靈魂停留在霍格沃茨,輕柔地落在他身上。
“我現在生活在紐約。我想,我也是我們裡面唯一認識新娘的人。”布裡奧妮說着,站起身和新人打招呼。
克萊爾和她是舊識了,早在當年電影試鏡時,他們就相見過。隻不過,當時的布裡奧妮為魂器的事情焦頭爛額,沒有好好觀察過她的表演。
“泰利斯女士,你怎麼也在這裡?”克萊爾捂住嘴,滿是不可思議。
她肖似塞西莉娅的面孔上卻有一雙綠眼睛,這是和塞西莉娅區别最大的地方。克萊爾的眼眸裡像是藏着森林,水汪汪的深綠色,漩渦似的吸引人。
“想不到我也是巫師吧?”兩人輕輕擁抱之後,開始客套地寒暄。
克萊爾點頭。“我本以為所有的巫師都像雷一樣,沒想到還有你這樣貼近正常世界的。”
“等等——”雷古拉斯直起身,他剛從斯内普那裡得知布裡奧妮的真實身份,又将目光轉向她身邊的男人,仔細辨識了片刻,忽然詫異道,“先生是潘多拉的店主?”
“是的。”布萊恩颔首。
“也是泰利斯女士的伴侶?”
“是的。”
這一次是布裡奧妮回答的。她深知雷古拉斯會陷入驚詫,反倒留足了時間給二人反應。
“等等等等……”
雷古拉斯的眼神在二人身上來回搖擺,隻覺得大腦擠入了過多的信息——誰能想到,關于伏地魔的戰争,過了這麼多年還能有這麼多!
“你想的沒錯,當時的斯萊特林挂墜盒最終被我們拿走了。”布萊恩看向布裡奧妮,親昵地摟着她。
他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共同擊敗伏地魔的戰友,是未來共度餘生的伴侶。
盡管隐姓埋名,永遠不會在任何資料裡留下印記,甚至不會被曾經親密的友人知曉,但是留名也根本不是他們的目的。
布萊恩知道,布裡奧妮是懷着某種贖罪的心,想把自己掰成碎片,治愈每一個痛苦的孩子,盡力阻止任何悲劇的産生。但是他也深知,已經發生的痛苦過往無法彌補,贖罪到頭來隻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假象。
她到底是永遠不能見到她的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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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的合照被分發給每一個賓客。
鄧布利多點開校長辦公室的燈,久違地一邊摩挲着這張大合照,一邊又拿起鳳凰社的第一張照片,對比着又看了一遍。許多人離開,許多人加入,而鳳凰社也不複存在。人生如逆旅的認知又變得清晰。
他忽然地——雖然也不算少見——想起了蓋勒特。
他時常想起他。
紐蒙迦德困住了他接近半個世紀了,光是想象困住他的牢籠,鄧布利多就覺得心髒似乎被某種沉重的東西撕裂。将近五十年了,他有一半的生命被困在紐蒙迦德的高塔裡,孤獨地。
鄧布利多的眼神落在遙遠的山林裡。彎月西沉,整片天空都是陰沉的藍黑色,巨大的盔甲似的罩在頭頂,喘息都變得費勁。他又何嘗不是呢?
孤獨地,困在霍格沃茨的高塔裡。
鄧布利多有一種想要給格林德沃寫信的沖動,這種沖動濃烈得過分,像是一團火焰在他的胸膛裡燃燒。他已經太久沒有人能說知己話了……沒有一個人能像格林德沃這樣,直直地戳進心裡。他們的相知并不像是溫暖和煦的春風,絕非如此;而是尖刺,血淋淋地朝對方紮着,一邊疼痛卻又一邊幸福。
他老了。
鄧布利多從不懷疑自己的年齡,但是最近他覺得年邁讓他變得脆弱。他不再像年輕時那樣渴望孤獨,甚至享受孤獨,需要靠冥想盆才能回憶的記憶如今羽毛般的浮在水面,他不再生機勃勃。命運讓他幸運地無需做選擇,甚至伏地魔的死亡也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下,多虧了布裡奧妮——這個幾乎複刻他内心的年輕的拉文克勞。
他想,或許自己得給蓋勒特寫一封信。
他很想他。
鄧布利多粗粝的手撫摸過鳳凰社的陳年舊照,凝視着與自己告别的無數張面孔,終于提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