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着眼前的兩個人,眸光變得有些冷,“所以本來要接送我們的警察,是被棍棒和小刀殺死的。”
國木田獨步斂下眸,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怒火。
對眼前兩個殺人犯的、對他自己的。
為什麼對着這種人也無法下手?為什麼要在意殺人犯的性命?
明明已經決定要在裡世界生存,已經決定要——
江戶川亂步瞥了他一眼,“國木田。”
“是。”國木田獨步下意識回應道。
“有底線是好事。”江戶川亂步睜開眼睛注視着他,很認真的說,“沒有底線,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國木田獨步沉默片刻,低聲道,“是。”
江戶川亂步再次眯起眼睛,指了指他的口袋,“去打電話。”
國木田獨步默默颔首,走到旁邊一點,拿出手機。
“對了,國木田。”江戶川亂步的目光從眼前的兩個人身上挪開,轉到國木田獨步身上,“讓他們别打草驚蛇了。”
國木田獨步頓了頓,點點頭道,“是。”
警察會不知道不能打草驚蛇嗎?
雖然帶着這樣的懷疑,可是他更相信江戶川亂步的判斷,依然将他的提醒重點說了一遍。
江戶川亂步再次盯着眼前的兩個人看了一眼,接着漠然的轉過身,走到旁邊一點的位置等待警方的人過來。
這就是裡世界。
無論在不在橫濱、對手是不是異能力集團,隻要和裡世界打交道,就免不了這種事。
雖然實際上很難遇見這種搶奪警車、殺害警察,一心隻想複仇的亡命之徒,但也隻是很難遇見,不是永遠不會遇見。
國木田……還需要再适應适應。
江戶川亂步看着面前的樹木看了沒多久,幾輛警車就鳴着笛迅速抵達這座小小的公園,将安靜的環境完全打破。
國木田獨步是用異能力具現化出來的手铐控制住兩名敵人,此刻也将他具現化出來的鑰匙交給要處理這兩個人的警方。
現在趕過來的川崎警方需要兵分兩路,一輛車要帶着偵探社兩人去到原定的案發地點,其他的要去突襲殘黨據點。
認真說起來,當時這夥人被搗毀時,福澤谕吉根本沒有動手,隻是陪着江戶川亂步一起将線索和所知資訊都說出來而已。
但這些人隻敢襲擊落單的警察,也隻敢挑看起來體術最弱的江戶川亂步報仇,根本不敢去找真正搗毀據點的精英部隊。
無論如何,都已經不關偵探社的事了。
現在他們要去的地方就是原定的委托現場,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結束委托、安全回社,川崎市的事就交給川崎市的警察處理。
他們剛抵達案件現場時,江戶川亂步的手機忽然震了震。
他還沒空打開來看,依然将事前交涉交給國木田獨步,獨自走向封鎖線後方,安靜的環顧四周。
等會兒還要讓新人試着判斷一下哪些是有用的線索,哪些是沒用的資訊,哪些是要拍照下來反複觀察的。
結束現場調查之後,還要到警局一趟,說明稍早極道組織的事和此次委托案件的詳細情況。
從中午一直忙到了黃昏時分,今天的工作才終于告一段落。
回橫濱的電車上,江戶川亂步靠着椅背、深深舒了口氣。
今天遇見了突如其來的意外,國木田獨步也很是疲憊,目光空茫的盯着窗外發呆。
江戶川亂步瞥了他一眼,思考一秒,還是什麼都沒說。
應該不需要說才對。
這些事情、很多事情,國木田都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一一體會、慢慢習慣。
他已經下定決心了,就絕對不會逃避。
這是江戶川亂步聽福澤谕吉說的。
國木田畢竟是社長的弟子,絕對能讓人放心将事情交托給他。
不過現在隻是剛開始,會有些猶豫不決、難以适應,都是非常正常的現象。
江戶川亂步打了個呵欠,随口道,“你直接下班吧,等會兒到站就下車。”
國木田獨步的狀态不是特别好,反正差不多快到下班時間了,回去也沒什麼事,就直接回家休息吧。
國木田獨步聞言,便點點頭道,“是。”
他現在已經知道隻要到了橫濱市中心的這段區域,江戶川亂步就能自己搭電車回家,不用擔心他迷路。
雖然很多時候也會怠惰地不注意站點,但既然他現在都這麼說了,就不需要太過操心。
然而。
國木田獨步下車之後,江戶川亂步沒有一下子搭到離家最近的站點,而是在偵探社附近的站點下了車。
他要回偵探社一趟。
不隻是有些東西沒收拾起來,還要去和社長說一下今天的事情。
工作上的事還是在社裡說比較好,不然晚餐時間說這些,會覺得飯都變難吃了。
他走回偵探社的路上,才突然想起來被他遺忘了很久的手機。
在公園裡、不對,好像不是公園,反正忘記在哪裡的時候震了震,有消息過來。因為接下來沒有人直接打電話給他,代表不是工作相關的重要事項,他一時之間完全忘記了還有這件事。
會不會是小栗子?
就讓亂步大人來看看……
[我明天早上要和太宰一起去人工島!]枝垂栗傳過來的信息出現在眼前,[剛好太宰明天有空,真是太好了呢。]
還傳了一個巧克力身後冒小花的貼圖。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瞪大眼睛,走路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盯着這條信息看了幾秒,接着步伐一下子加快,迅速沖回偵探社、打開社長室的門,大聲說,“社長!!!”
正在偷偷享用大福的福澤谕吉:?
福澤谕吉默默把手中的大福放下,擡頭看他,“亂步?”
江戶川亂步幾步沖上前,嗚哇一聲,“小栗子明天要和那個奇怪的木乃伊去擂缽街!!!”
三個感歎号代表的是他非常不願意的心情。
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事務員都離開了,他沒關門的呐喊隻有醫務室的與謝野晶子聽見。
她手中拿着沾血的手術刀,身上的白大褂也可疑的沾着血迹,從門外走進來,“小栗子要去擂缽街?”
福澤谕吉這下也反應過來木乃伊是在說誰了,頓了頓道,“太宰君陪栗君去擂缽街的話,就不需要擔心了。他是很好的人選。”
江戶川亂步氣鼓鼓的,“就是因為這樣……”
與謝野晶子轉了轉手術刀,壞笑着說,“因為明明都是戰力不足的腦力派,你卻沒辦法陪栗君去擂缽街,才覺得氣悶嗎?”
江戶川亂步默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福澤谕吉,哼哼一聲,伸手拿了個福澤谕吉桌上的大福,啊嗚一口咬下去。
福澤谕吉默默看着自己無辜犧牲的大福,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多說。
江戶川亂步嚼着甜甜的大福,有些氣悶的心情總算稍微平複下來。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枝垂栗會找太宰治去。
太宰治對那裡最熟悉、最清楚什麼地方是做什麼的,又依然是裡世界的人,即使已經離開港口,他那張臉仍然是黑市最好的通行證。
而且現在太宰治在替特務科工作,枝垂栗和他出去,也算是間接和特務科說了一聲他的去向。
到時候特務科一定會派人密切關注。
與謝野晶子終于把手術刀收起來,想了想道,“除此之外,枝垂家族的人也會派人保護吧,暗中的。”
江戶川亂步咂咂嘴,“是這樣沒錯。”
枝垂家族的人一定不可能真的放心枝垂栗和太宰治兩個人去那種地方,更何況太宰治又是特殊異能力的擁有者,家族裡的人更不會完全放心,一定會派人暗中保護。
但是、但是!
江戶川亂步特别難過,“為什麼,明明都是腦力派!”
與謝野晶子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在他肩上留下一個血手印,“因為你過去、現在、未來都不是極道勢力的人啊。”
江戶川亂步默默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的血手印,“在亂步大人的披風上擦手,披風給你洗哦?”
與謝野晶子有點心虛的挪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