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羅的話在安靜的會客廳裡顯得尤為清晰,此話一出,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衆人都打起精神來。
一個男執行員指着黑洞三人組道:“那不就是他們嗎?大家都是同事互相認識,隻有他們三個是中途加入的,誰知道是不是人啊?”
他身旁的另一個執行員附和,“對啊,我們從進入污染域就一直待在一起,來路不明的隻有他們三個。”
他們的猜疑讓現場氣氛變得焦灼,執行員們拔出武器,漸漸站成了包圍陣型,把黑洞三人組圍在中間。
“真的嗎?”景昭霧站出來,“你怎麼能确保我們真是同事?或者你的記憶沒有被篡改呢?”
她死死盯着最開始說話的那個男執行員,“你還記得出發前傅主管說了什麼嗎?”
沒有證據的猜忌隻會讓人自亂陣腳,尤其是在危機四伏的污染域,這裡瞬息萬變,任何存在——人、物品甚至是自己的記憶,都不可信。
景昭霧這話把那個男執行員問倒了,他支支吾吾地反駁:“你什麼意思?副主管說了那麼多句話,我怎麼可能每一句都記得?”
“我一直都在聽主管講話。”他越說越理直氣壯,“倒是你,推我出來轉移注意力,這麼維護他們,我看你才是最該被懷疑的那個吧?”
聽到這個男執行員這麼說,萊斯特最先不樂意了,他擋在景昭霧前面防止男執行員氣急敗壞動手,罵道:“你憑什麼懷疑她?我們都認識她,有人認識你嗎?”
那個男人沉默了一瞬,然後扯出自己肩上的聯邦執行局徽章,看向莫羅,“隊長,你可以給我作證吧,今天你沒見到我嗎?”
他這一句還不如不說,在這之前,霍思霖以為他是行動部的,莫羅以為他是控制部的,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第幾小隊的人。
莫羅召喚出風刃,指向他,“我不認識你,你不是行動部的人。”
霍思霖也舉起電.擊.槍,“你也不是控制部的人,你究竟是誰?”
景昭霧之所以發現不對,是在35層時注意到,這個男人聽到警報響起後第一反應是擡手蹲下,他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執行局的人絕對沒有這種條件反射——平時都是他們讓别人擡手抱頭。
看到自己成為衆矢之的,男人也不再僞裝,他扔下手裡的徽章,猙獰大笑:“你們這群聯邦的走狗,就算發現了又怎麼樣,都給我去死!”
随着徽章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男人的身體迅速變大異化,直到變成一株巨大的古怪植物。
植物通體棕綠,堅硬的外殼覆滿剛毛,粗壯的枝蔓張牙舞爪地朝衆人抽來。離得最近的景昭霧和萊斯特來不及反應,被枝蔓捆住就要甩飛出去。
枝蔓遒勁而含有毒素,景昭霧二人很快意識有些渙散,莫羅和霍思霖同時行動,攻擊抓住景昭霧和萊斯特的枝蔓,但外殼堅硬無比,再大力的攻擊都隻能在表面上留下極淺的白痕。
突然,狂風大作,濃霧彌散在整個95層,一陣混亂下,昏昏沉沉的景昭霧隻能感覺到有什麼人出現在她身邊,手腕被一隻冰涼的手用力抓住。
“景昭霧,你在哪!”
臨昏迷之前,她隐隐約約聽到萊斯特撕心裂肺的吼聲。
混亂、呓語、癫狂,輕飄飄的感覺讓人喪失了實質感,景昭霧有點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哪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入目的是一張清秀白皙的臉龐。
是誰?她費力地思考,腦子變得遲鈍又滞緩。
面前的人是誰?
黑色的碎發略有些長,紮着的小辮微微松散,蓬松劉海投下的陰影遮掩了狹長的眼睛,這讓他看起來陰郁深沉。
原來是隐狐,罕見的、嘴角沒有帶着笑意的隐狐。
——隐狐?!
景昭霧垂死病中驚坐起。
隐狐坐在一旁隆起的地面,胳膊支在膝蓋上,兩手捧着臉正盯着她看得出神。發現景昭霧醒來,他保持着注視她的姿勢沒動,眨了眨眼,“你醒啦?”
不知道自己的昏迷是不是隐狐搞的鬼,景昭霧皺眉檢查身上有無傷痕,審視了一番環境後才開口,“你做了什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什麼都沒做,還救了你哦。”
隐狐站起來,一把拉起屁股下坐着的變異植物屍體給她看,“因為你被那個醜家夥抓住了,它的汁液有毒,會讓人休克。”
他伸手拉景昭霧起來,被她嫌惡地拍開,他也不惱,笑着收回自己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起身。
“别的人呢?”
這裡遍布綠色,和早晨初入瑞普瑞斯制藥工廠時的場景類似,植物甚至比那時還要繁茂,景昭霧一時無法辨别出現在正處于第幾層。
“不知道啊。”隐狐回答得很随意,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他們都被那片濃霧卷走,我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景昭霧身後,她謹慎地勘測環境,他卻左摸摸右看看,十分不務正業。
“别跟着我。”
隐狐裝作聽不見,還在景昭霧伸手推他的時候遞出了一小管藥膏,“你的手,用這個擦一下吧,傷口很快就會消失的。”
他點到的位置正是景昭霧昨晚揍他時用力過大擦傷的地方,她回家後洗了個澡就被執行局緊急召集,根本沒時間處理傷口。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