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程郁青如此反應,白芷蘭一顆心如墜冰窖,差點維持不住臉上強撐的笑容:“難道阿沅真是你的……”
“你長得好像我一位故人。”程郁青卻道。
——太好了!
白芷蘭松了口氣,一顆心又回到了溫暖的心窩裡,問:“娘親是認識他的父母嗎?”
“何止是認識,熟得很。”
程郁青語氣激動,雙手扯住阿沅的臉揉捏,一會兒把臉扯成寬寬的面餅,一會兒又搓成圓圓的包子。
阿沅苦不堪言,連連向白芷蘭投去求救的目光,她卻笑吟吟地看着。
等程郁青終于放過他,阿沅才摸了摸他被揉搓得通紅的臉蛋,睜大眼睛問:“夫人,我父母是何人?”
程郁青沉思片刻,問:“你真失憶了?”
見阿沅點頭,目光中帶着期待,程郁青才歎道:“他們都是樸實的農民,但早已過世了。”
又道:“他們臨終托我尋找失散的兒子,不料你竟去了北燕……如今既找到你,不如就在我們家住下吧。”
隻見阿沅眸光瞬間暗了下來,眼中有些迷茫和憂郁。
白芷蘭看在眼裡,心想:他雖然嘴上賭氣說着不在乎前塵往事,其實還是渴望知道的吧?
記起王漁夫曾說,救上阿沅時,他開口就喚“父親”,想必内心是思念家人的。
如今終于有人或許知道他過去的事,還認識他的父母,卻被告知父母已離世,實在令人惋惜。
程郁青安慰阿沅幾句,又和其他人閑聊片刻,便說要先行回府了,順帶送封小娘子回家。
臨走前,她囑咐白芷蘭帶阿沅回白府過中秋。聽到母親發話了,白芷蘭心裡一陣莫名的喜悅。
待二人走後,她對阿沅說:
“阿沅,我會幫你恢複記憶的,這樣你就能想起以前的家人和朋友了。”
阿沅低聲道:“可是紮針好痛,藥也好苦。”
“那你去找個針不痛、藥也不苦的大夫吧。”
白芷蘭轉身欲走,卻被阿沅急忙拉住了袖子,小聲央求道:“對不起,小姐,我說錯話了,你别走。”
假裝生氣的白芷蘭繃不住笑了,道:“我去給劉家妹妹配藥,你和他們去玩吧。”
不久,周行便說要趁着下午人少,去澡堂沐浴,還想帶上阿沅一起,來征求白芷蘭同意。
白芷蘭揮手笑道:“去吧去吧,記得少擦點頭油,味道太沖了。”
夕陽西下,白芷蘭剛送走最後一位客人,便見阿沅獨自歸來。
他剛踏入醫館,身上那淡淡的皂角清香便随風飄來。
白芷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幾步走近,身姿自然地貼近阿沅,微微擡首,将鼻尖湊近他頸間,輕輕嗅了嗅,感歎道:
“阿沅,你好香啊。”
阿沅微怔,耳根霎時染紅,連忙低下頭,不敢直視她,局促地喃喃:“小姐,我……”
白芷蘭唇邊漾起淺笑,悠悠道:“真像腌入味了。”
可以吃了。
阿沅愣了一瞬,表情頓時從羞澀變為驚恐:“小姐,人肉不好吃的!”
白芷蘭:“……”
……………
翌日,白芷蘭一覺醒來已近巳時。
自齊小姐遇害那日起,她連日來為案件和心事所擾,未曾安寝,一朝松懈下來,不料竟睡過了頭。
她急匆匆下樓,見阿沅正在藥櫃前抓藥。待客人離去,她急道:
“糟了,我睡過頭了!你怎麼不喚我?秋日宴巳時三刻前須得入場!”
見阿沅一臉茫然,白芷蘭詫異道:“周行沒告訴你嗎?”
阿沅搖頭,“他隻說了午時放飯。”
白芷蘭無奈歎息:“果真隻記得吃的。”
她急忙打水淨面,邊說道:
“阿沅,快幫我去隔壁街的遊記成衣鋪取兩套新衣來,就說是白大夫四日前來定做的。你拿回來後,換上那套靛色禮服,另一件放我房門口。我先去梳妝……”
話音未落,她已跑上樓,手忙腳亂地敷粉抹胭脂,描上兩道遠山眉,塗唇脂,貼紅蓮花钿,戴上蓮華冠,再以發簪固定。
片刻後,門外響起敲門聲,白芷蘭打開門,卻見外頭空無一人,隻有疊得整齊的玉色禮服。
換好衣裳下樓時,阿沅已站在醫館門口等候,道:“小姐,馬車已備妥。”
白芷蘭欣慰一笑,“還算機靈。”
二人乘馬車直奔城南玉津園。
此處乃皇家園林,陛下曾在此宴請宗室近臣,節日期間也對百姓開放。出示請帖後,經過檢閱方得入内。
剛入園十步,便見兩條岔路左右分開,各有宮女與太監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