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蘭微微訝然,勉強揚起嘴角走上前去,腳步輕快了幾分,心跳伴随着腳步加速。
“你是來接我的嗎?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宮宴還有半個時辰才結束呢。”
見阿沅默不作聲,隻是看着她。白芷蘭略一思索,恍然大悟,“你沒走?”
她上前摸了摸阿沅的臉頰和手背,果然涼得厲害,“你一直在這裡等我?怎麼不先回去吃飯?”
阿沅點頭,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我擔心你。”
“我沒事的。”白芷蘭無奈一歎:“傻瓜,餓了吧?”
阿沅眨了眨眼,眼裡露出些許委屈,“很餓。”
“走吧,今晚無宵禁,我帶你去夜市,好好犒勞一番。”
二人剛走了幾步,白芷蘭忽然想起來:“不好,馬是長公主的,還得還回去。”
還了馬後,二人慢悠悠地往京城西市走去,在一個馄饨攤前坐下。
兩碗馄饨下肚,阿沅抹了抹嘴,擡起頭,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着白芷蘭:“沒吃飽。”
白芷蘭心裡升起幾分暖意,眼裡終于微有了幾分真正的笑意,“那再接着吃吧。”
她帶着阿沅從街頭吃到了街尾,夜色漸深,街市卻越發熱鬧,遊人絡繹不絕。
最後,二人坐在一家生意火爆的面攤上。
白芷蘭托着下巴,目光停在埋頭吃面的阿沅身上,見他雙頰鼓鼓,像隻小獸般憨态可掬,不禁笑出聲來。
阿沅正要開始吃第二碗,聽見笑聲擡起頭,瞥見她碗裡未動的面條,問道:“你不吃嗎?”
“太燙了,晾一會兒再吃。”
阿沅點點頭,将自己那碗還未動過的面夾起來,吹了吹,推到白芷蘭面前:“這碗涼了,給你。”
“好。”她笑着接過面,又要了壺酒。
一壺酒見底,可面她卻隻吃了半碗,便再也吃不下了。
雖然她在宮宴上幾乎沒動筷子,但今夜她實在胃口不佳。
瞧見老闆頻頻投來疑惑的眼神,仿佛在問“為什麼不吃是不好吃嗎”,白芷蘭有些羞愧地埋下頭,又硬塞了幾口,終究是吃不下了。
“你吃飽了?”阿沅問。
見老闆在忙着招呼其他客人,白芷蘭小聲嘟囔:“吃撐了。”
阿沅瞟了眼她碗裡的半碗面,“那給我吃吧。”
他不由分說地搶過碗,幾口将剩下的面吃得幹幹淨淨。
白芷蘭又飲了兩壺酒,醉意上湧,她時而放聲大笑,時而低聲嗚咽,情緒反複間,終是一頭醉倒在桌上。
阿沅隻得背起她,沿着河堤慢慢走回白府。
銀月如盤,清輝灑滿河面。遠處隐隐傳來更鼓聲,一緩三急。
白芷蘭在阿沅背上微微動了動,酒氣氤氲中忽然驚醒,嘟囔道:
“醜時了,已是中秋了。”
阿沅輕笑,語帶溫柔:“是,已過了子時,是第二日了。”
“阿沅,中秋快樂。”
“你也是,中秋快樂。”
“祝你吃嘛嘛香!”
“祝你心想事成。”
行至柳樹下,夜風微涼,柳葉輕搖。
忽見枝葉間點點熒光躍動,白芷蘭眼眸一亮,欣喜道:“是螢火蟲!快放我下來!”
阿沅将她放下,隻見她伸手撲了兩下,卻什麼也沒抓住,踉跄間反而險些跌入河中。阿沅急忙伸手,将她穩穩攬入懷中。
白芷蘭倏然轉頭,微醺的眼睛定定望着他,輕聲道:“别動,有隻螢火蟲在你頭上……你蹲下來些,我抓不到。”
阿沅依言俯身,白芷蘭慢慢靠近他,直至二人視線相對,才踮腳伸手輕輕掠過他的頭頂。
她右手輕握成拳,放至眼前,緩緩攤開,手中卻空無一物。
“跑了?”阿沅問。
“沒有。”白芷蘭揚起一個略帶醉意的狡黠笑容,眉眼彎彎,“我騙你的,本來就沒有。”
阿沅無奈一笑,正欲直起身,卻被她猛地拉近衣襟,二人氣息交融,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阿沅仿佛也要沉醉其中。
她靠近他的頸側,輕嗅了一下,呢喃道:“阿沅,你換了衣裳?怎麼這麼香?”
阿沅呼吸一窒,臉頰微紅,耳根發燙,垂着眼睫不敢看她,默然許久才道:
“是皂角的味道。”
醉醺醺的白芷蘭歪着頭打量他,忽地捧起他紅紅的臉,柔聲笑道:
“阿沅,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一直覺得你長得像隻小狗,眼睛像,耳朵也像,嘴巴……”
她頓了頓,微眯着眼睛,笑意更濃:“嘴巴像小雞。”
阿沅抿唇,眉頭微蹙,悶聲道:“就是不像人?”
“像不像人,光看是不行的……”白芷蘭眸光流轉,定在他的唇上,唇角噙笑,聲音溫軟而醉人:
“得嘗嘗才知道。”
她一口咬上了阿沅的唇。
這一刻,她隻想将一切煩憂抛諸腦後,盡情放縱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