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囚衣白得刺眼。
褪去官服的高修失了底氣。
他帶着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開了口。
“您說得沒錯。”
高修動了動身體,盤腿坐好,彎着脊背。
“我和餘紹,算是好友。五年前,餘紹發現了我和……紅莺的關系,就跑來警告我,說讓我要潔身自好,‘奸生殺’。事情一旦敗露,我和紅莺都會死……”
高修看着眼前的餘紹,敷衍了過去:“知道了,我會找機會和她斷掉的。”
餘紹這才放心離開。
又過了幾日,剛剛和紅莺私會完的高修被孫邊攔住了。
孫邊神神秘秘的。
“高縣尉,我有緊要的事情要告訴你。我們借一步說話。”
高修向來不太喜歡他,可是見他神色鄭重,還是和他進了值房。
“高縣尉。”孫邊關上門就說道,“您可感覺到這幾日縣令對您的态度有些異常?”
這話戳到了高修的心窩子裡。
謝榮這厮最近就像瘋了一樣,把所以事情推給自己做,把他累得夠嗆,連去找紅莺都要擠時間。
這些就不說了,反正自己也被他使喚成了習慣。
可是,他還經常對自己冷嘲熱諷,百般刁難。
看着高修的臉色,孫邊暗自得意,臉上卻裝出一副猶豫的樣子。
對方越是如此,高修越是好奇。
“你知道其中的緣由?”
孫邊欲言又止,擺了擺手:“算了,我也不太确定……”
他作勢要走,卻被高修一把拉住。
“诶!這話可沒有說一半就走的,你這半吞半吐的算什麼!”
孫邊皺着眉,晃了晃頭,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好,那我就告訴你,但是……”他壓低聲音,“這事兒您可千萬别說是我說的!”
“你說就是,我答應你。”
孫邊這才說道:“十日前,我去縣令那裡碰巧聽到餘紹在悄悄和縣令說話,言語中都是你的名字,具體的沒聽清,我隻聽見他說什麼試探啊,還有整治……”
未盡的話語在高修心裡深深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怕不是餘紹已經向謝榮告了自己的狀。
如今沒有動手不過是因為沒有實證。
無奈。
他沒法問也沒法做什麼,隻能先暫時和紅莺斷了聯系,先保全自己。
果不其然,自從自己和紅莺斷了聯系後,謝榮對他的态度就好上了不少。
可是,這樣的把柄在誰手裡他都不安心。
必須要想辦法除掉他。
機會很快就來了。
謝榮和禦史的交易做的一點都不避人。
他看得一清二楚。
賬冊……
他回味着二人談話的重點。
一個想法在他腦海裡形成。
隻是,要怎樣才能讓謝榮自己去動手呢……
利用人性是最好的辦法。
高修找到了餘紹,告知他新任的按察禦史是個正直之人。
餘紹如他所預料的一樣,像個愣頭青似的拿着賬冊去找了禦史。
按察禦史笑眯眯地收下了賬冊,轉頭就把事情全部告知給了謝榮。
不需要高修去提醒。
謝榮直接把鍋甩到了餘紹身上。
“餘紹死後,孫邊開始拿那件事情訛詐我,我才發覺自己中了計。謝榮态度的變化多半是孫邊搞的鬼。可是,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高修像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脊背更彎了。
“帶下去,給他治傷。”李希言可不想讓這個重要證人就這樣死了。
高修被擡下去,接下來就該輪到謝榮了。
“剛剛高修指證你的事情你可承認?”
謝榮努力挺起胸膛:“無稽之談。”
“哦,就是無可辯駁,但是就是打死不認?”
謝榮确實更加鎮靜些,即使已經是如此境地還是振振有詞。
“沒有物證,請恕下官無認罪!”
“堵住他的嘴,再把曹老大帶上來。”
現場頓時一靜。
隻見,容朗一手拖着渾身是血的曹老大走了進來。
曹老大一身狼狽,氣息奄奄,容朗卻還是衣着得體講究,對比極其鮮明。
李希言眉頭微蹙,旋即很快恢複了平靜。
這個長樂王怎麼跑去整治犯人了?
算了,沒死就行。
“曹老大,這些年,你為何一直盤踞在城外卻沒有官府抓得到你。”
此刻的他已經完全沒了之前雄壯的模樣,像是被人抽掉了骨頭,隻剩下一攤撐不起來的肉。
“因為……因為謝榮,是謝榮指使小的,指使小的。”
“他指使你做的土匪?”
“是……小的本名叫做何威,是信州人,因為殺了人被通緝。後來在東曲縣被高修給抓了。謝榮讓小的在城外建立山寨,為他做事,他就放小的自由。”
“他不怕你跑?”
曹老大扯出一個笑:“有錢呐,跑什麼?”
“你為謝榮做過什麼事?”
“每年我都要把搶來的财物的一半上交給謝榮,還要幫他殺人。”
“殺了哪些人?”
曹老大立即報出一長串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