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聞意外的沒有那麼年邁,雖然已經是老人模樣,卻沒有幾根白頭發,看上去也就五十出頭。
“老朽見過王爺,見過李少使。”
二人對他多是敬重,容朗急忙扶住他。
“林老先生不必客氣。這一路趕來,辛苦您了。”
林聞嚴肅的表情松了松。
“老朽年邁,能在死之前為朝廷百姓再盡一份力,怎麼能說是辛苦。”
三人一坐下,林聞直接從懷裡拿出了厚厚一疊紙張。
有的紙上畫着圖,有的密密麻麻寫着字。
“這是?”
林聞将紙張在桌上鋪開。
“老朽接到消息第二日就趕到了蘇州,這段時間一直在蘇州周邊鄉鎮察訪。這是老朽這些日子所得。”
李希言拿起來看了一眼。
是修築堤壩的圖紙。
林聞解釋道:“除去其他的工程,我準備在河流入海的地方用石頭圍襯,減少海水對堤壩的侵蝕,這是在堤裡種柳樹和草皮,可以再次加固堤防。”
李希言坦然道:“術業有專攻。既然請了您來就是信任您,我隻問一句,這些工程需要多少銀子?”
此話一出,林聞放在腿上的手不安地動了動。
“有些多,大概得五六萬吧。”
雖然自從今上登基後,大晉已經恢複了元氣,但是去年收上來的稅也不過兩千多萬兩……
李希言皺着眉:“能少些嗎?”
“要是上下一心,無人貪墨,一半足矣。”
“三萬六?”
這個數字在預期之上,林聞撫掌:“大善!”
“貪墨的問題……”李希言敲了敲刀柄,“才立了威,這些人不會太快忘記。林老先生放心,河堤竣工之日,本官會親自向陛下為您請功。”
林聞撫着胡子:“李少使這樣說,老朽就不客氣了。”
饒是李希言,也被他的直接給弄得懵了一下。
“林老先生有所求?”
“自然是有的。”
“求什麼?”
“徐州刺史。”
“徐州?”李希言有些意外。
徐州,可沒有蘇州這樣富庶。
“沒錯。”林聞晃了晃頭,“不是刺史,也行。老朽隻希望,在任期結束後能調往徐州就行。”
李希言也不多問。
她對此有所猜想。
徐州連接南北,貫通東西。
先帝還在的時候,林聞就多次上疏說要在徐州修建水利。
“好。”
“李少使爽快。等任命書和款項到位,老朽立即開始動工。”
皇帝的命令是在第二日到的。
命令有四條,三明一暗。
第一條,肯定了李希言的的行事。讓她将其餘人等送到京城候審。
第二條,任命林聞為新的吳江縣令,主持建造河堤。
第三條,河堤修建款在十五日後就會抵達,足足有四萬兩白銀。
林聞高興得止不住笑。
從來沒這麼富裕過。
第四條……
随着暗令來的,還有幾口大箱子。
來送東西的繡衣使神神秘秘的,悄悄把箱子擡到了李希言的房内。
“這是……”容朗問道,“哥哥讓人送的什麼來?”
繡衣使搖搖頭。
李希言直接上前,把箱子打開。
二人定睛一看。
箱子裡裝得滿滿當當的。
上面放着一個禮單。
打開一看。
白玉觀音像。
蓮紋螺钿寶鈿鏡。
鎏金四天王盝頂銀寶函。
……
怎麼全是和佛教有關的東西?
禮單中還夾着一封密信。
信是皇帝親筆所寫。
大意是讓李希言帶着東西去南诏國一趟。
明年二月份就是南诏國國主蒙餘的生辰,南诏國崇佛,這些東西都是賞賜給南诏國主的。
順便他還布置了兩個任務。
一個任務是要在這次出使南诏的過程中盡力争取南诏的支持。
南诏夾在吐蕃和大晉中間搖擺不定。若是能聯合南诏,讓其真心順服,對吐蕃的勝算會多上不少。
第二個任務就有些難以放在人前說了。
皇帝先是大罵了一通在交州的平南侯全家貪贓枉法裡通外敵。
但是他現在沒有切實證據。想了想皇帝覺得反正平南侯也不是什麼好人,所以幹脆讓李希言這次去找點平南侯家裡的把柄出來,好讓他有機會收拾平南侯。
至于兩件事為何放在一起交代,也隻是因為交州和南诏接壤。
李希言将書信順手燒掉。
火舌飛速吞食了紙張,隻剩下一堆灰。
“這是陛下送給南诏國君的國禮。過幾日就出發去交州,等到年後再去南诏。”
容朗瞟了一眼桌上的一堆灰。
“南诏蛇蟲不少,這幾日我去買些藥配些驅蟲的香囊。”
“我們真的要去南诏嗎!”趴在門外偷聽的瑞王憋不住了,興沖沖地跑了進來,扯着李希言的袖子直晃,“真的嗎!真的嗎!”
李希言暗自咬牙,指着幾個繡衣使:“你們先回去複命吧。”
那幾個繡衣使行了一禮,逃似的走了。
李希言這才反手捏住瑞王的爪子。
“在外面偷聽了那麼久還沒聽清?”
瑞王嬉皮笑臉地抽出手:“聽清了聽清了。”
“正經點,我有事問你。”李希言按住他的肩膀。
“您問!”
“平南侯認識你嗎?”
“不認識啊。”瑞王歪着腦袋,“怎麼提起他?”
既然要同行有些事情也不能完全瞞着。
李希言斟酌了一番說道:“陛下說平南侯貪贓枉法裡通外敵,讓我這次去順便尋找證據?”
“裡通外敵?”容朗斂眉,表情沉重了幾分,“平南侯貪贓枉法是沒得跑,可這裡通外敵……從何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