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道:“當時死的都是青樓女子,這個李希言尚且能為了她們以身涉險,可見此人絕非傳說中的酷吏,不過是手段霸道一點。要我說啊,比那些……好的多!”
四周沉默了一瞬。
“魯大哥了解這些是也有冤要訴?”容朗忽然開口。
魯達遲疑了一瞬。
“人活一世,誰沒點冤屈苦難。”
到底隻是萍水相逢,容朗也隻是順口一問,見對方不願提及,他也立即打了圓場。
“你也不必煩憂,那繡衣使不是就在鳴沙縣麼?等你辦完事就早早折返便是。”
“就怕那繡衣使早早走了。”
容朗壓低了聲音:“不會的,我聽人說過,那繡衣使要多留兩個月呢。”
“真的?!”
“恰巧認識縣衙的人。”
魯達臉上的憂愁瞬間散去,笑了起來。
“這客棧人倒是不多啊。”容朗看向二樓的天字号房間,六個房間,他們占了四個,還有一個是有人住的,還剩了一個。
蔡旺說道:“可能是從澧城往鳴沙縣趕路的客人吧?澧城到這裡要遠些,走得再快,也要天黑後才能到。”
“原來如此。不過,我們也是運氣好,劉老弟……”
魯達話還未說完,一聲馬匹的嘶鳴從後面傳了過來,緊接着又是噼噼啪啪東西的倒地聲。
“怎麼了?”
幾人不由站起身,朝後面走去。
後面的馬廄已經亂成一團。
劉春站在一片狼藉中,雙手拽着一匹黑馬的缰繩,低着頭。
他的面前躺着一匹已經死去的馬。
而一個鼠眼短眉的中年人正站在不遠處指着劉春的鼻子罵。
那人穿得富貴,一身綢緞衫子閃閃發光。
魯達沖在最前面,沖着那人吼了回去。
“你大爺的罵誰呢!”
那人一看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一見這五大三粗的魯達發火就短了氣。
李希言和容朗也走到了劉春身邊。
“劉大哥?”容朗詢問道,“可有受傷?”
“我沒事……隻是這馬……”他擡起頭看了一眼那匹躺在地上的馬,一臉心疼。
“我也不和你吵!”那罵人的中年人快步走過來,對着劉春說道,“你得賠我的馬!這馬可是死在你手裡!”
劉春雖然沉默,但是絕非蠢人。
“剛剛是你的馬匹發狂導緻馬廄所有馬匹受驚,我好心幫忙穩住了其他馬匹,你還要讓我賠錢?更何況你這馬本來就得了病,才導緻這些事情。我還沒找你賠錢呢?你倒是先開起口來了?”
“你的馬才有病!我的馬好好的能有什麼病!”
“不管有沒有病,确實是你的馬最先發狂才驚着了其他的馬。”
一道陰沉嘶啞的聲音從馬廄的耳邊響起。
李希言尋聲望去。
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縮坐在連接前堂和後院的門旁邊。
看上去就讓人覺得遍體生寒。
一身黑衣,佝偻的脊背,幹枯布滿皺紋的皮膚,卻配着一雙明亮凸出的大眼。
像是夜叉。
他掙紮着站起身:“我一直坐在這裡,親眼所見。”
那人卻還是不依不饒:“總是他害死了我的馬!”他指着馬的脖子,“他敲了我的馬這裡一下,我的馬就死了!”
黑衣人張了張嘴,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那是因為你的馬本來就有病!我當時要不是把它打暈,你其他的馬也會死!”
“我不管!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它有病?”
和這種不要臉皮的人吵下去也沒用。
魯達出面道:“這樣吧,這錢我來賠。大家和氣生财和氣生财。”
劉春一下急了:“魯大哥,這可不少錢……”
“沒事兒。”魯達摸了一把那匹黑馬,“我這馬才是價值不菲,你幫我保住他,該我謝謝你的。”
那人一聽說要賠錢,一下臉都不紅了。
“要賠也行,我不要錢。”
一個一看就鑽錢眼裡的人,怎麼會不要錢。
“那你要什麼?”
“我這人心善。”那人拍了拍自己凸出的肚子,“你就随便拿你一匹馬來賠我吧。”
這話說得好聽,實際上确實占了大便宜。
魯達帶的一批馬裡哪怕是最次的也比他那普通的馬好上許多。
“你不要太過分!”劉春大聲吼道。
“我哪裡過分了?”那人攤開手,“我沒馬騎呢,明日還要趕路,要一匹馬很過分嗎?”
“沒事。”魯達眯了眯眼,“給他,反正我這馬也賣不出去。”
“魯大哥……”劉春小聲吼道,“這人明明就是……”
“我這馬更貴。”魯達拍了拍黑馬的脖子,“不計較那麼多。”
不等劉春再說,他就指了自己馬隊裡一匹灰青色的馬。
“這馬賠給你!”
那人一下喜笑顔開,立即讓身邊的一個仆人去牽馬。
鬧劇結束。
魯達寬慰劉春:“這人呐,拿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遲早也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吐出來!”
“可是……”
“不說那麼多!”魯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我們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