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内。
老闆終于端着一盤子烤肉出現。
是個年輕的婦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臉龐微圓,面色紅潤,笑起來很是喜慶。
她走上前,小聲朝着衆人道歉。
“今日的事情讓幾位受委屈了,這是小店一點心意,還望諸位不要為了這樣的事情破壞心情。”
那烤肉做得可算是活色生香。
油滋滋的,還冒着煙。
劉春懵了一下:“您是老闆?”
他怎麼記得這老闆是個男子呢?
“這是老闆的夫人,倆人剛成婚呢。”蔡旺幫着已經紅透臉的婦人解釋。
劉春幹巴巴說了兩句恭喜。
那婦人又招呼了幾句就羞得回了後面。
“我記得那汪老闆三十多了吧?”魯達瞪圓了眼,“竟然才成婚?”
“鐵樹開花是好事嘛。”蔡旺打趣。
正說着話。
客棧的大門被砰得一下從外面推開。
帶着沙子的風一下灌了進來。
衆人連忙伸手去擋面前的飯菜。
守在門口的夥計也飛快關上了門。
隻見一個穿着極其富貴的茶商大搖大擺走了進來,眼神挑剔地環顧四周。
方才就是他身側的兩個仆人開的門。
他擺擺手,大拇指上一枚翡翠扳指很是惹眼。
“我預定的上房呢?”
原來,他就是最後一間上房的主人。
李希言厭惡地皺了皺鼻子。
“石家。”魯達一眼就認出了此人,“賣茶的石家。”
這名頭,李希言也聽過。
世世代代在涼州販茶。
“他怎麼也跑這裡來了?”
涼州販茶多是對外,怎麼會反而往回走?
魯達也搞不懂這裡面的門道,搖了搖頭。
“誰知道呢。”
衆人繼續喝酒,沒再管這石姓茶商。
然而,山卻來就他們。
那茶商一回屋放完行李,下樓就直奔一桌人而來。
小小的四方桌已經坐了五人,他也不介意,頗為自來熟地打招呼:“這位就是魯老闆吧?”
沒想到對方竟然認識自己,達有些意外。
“正是。”
“在下石中泉,幾年前家弟曾在您那兒購入過一匹神駿。”他此時行止又變得極為有禮,和剛才的模樣迥然不同。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魯達隻好邀他入座。
“相逢即是有緣,石老闆不如和我們拼個桌子?”
石中泉眼神不留痕迹地往旁邊李希言二人身上掠過。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一開始就是看這二人氣度不凡,才想着來結交一二。
一坐下,他就把話題往二人身上引。
“任娘子是京城人?怎麼我見任娘子倒是覺得有幾分面善。”
李希言面不改色:“幾年前去過涼州,或許石老闆真見過我。”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
石中泉還真覺得見過她。
容朗覺得嘴裡有點酸酸的。
他滿腦子都是李希言朝着那個周什麼笑的模樣。
氣氛微妙間,客棧的門再度被打開。
這次來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娘子。
鵝蛋臉長眉細眼,清秀端正,一身利落打扮,背着個藥箱,看上去很是幹練。
“還有空房麼?”她開口的聲音卻十分讓人意外,很是粗犷,像是得了風寒。
“有的,您要……”
“我……”女子的目光在客棧裡來回打量了好幾圈才指着大堂一樓最中間的房間說道,“就那一間。”
夥計伸手去接她的包袱:“好勒,我……”
女子一下躲開,緊緊捏着包袱:“我要一個饅頭,一碗白粥,兩壺熱水,送到房間裡。”
她說完就飛快跑入房間,留下夥計一個人在原地撓頭。
“這……要鹹菜嗎?”
真是古怪的小娘子。
穿得也不差,就吃白粥饅頭?
還不等李希言探究完,陸陸續續又進來三個客人。
一個黑壯漢子,帶着一袋子叮叮當當的工具像是個工匠。
一個斯文文士,溫文爾雅,說話都輕聲細語。
另外一個面白瘦個兒男子,看上去身體不要好的樣子。
他是在涼州城開茶葉店的,叫做何青飛,正好和石中泉認識,一來就被招呼着坐了過來。
還好,這人還算個懂禮之人,說話做事頗有章法,不招人讨厭。
“真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石老闆,這天氣您出門做什麼?”
石中泉聳着肩膀,無奈地擺手:“别提了。”
何青飛面色一變:“傳聞竟是真的嗎?”
什麼傳聞?
正埋頭品嘗烤肉的李希言一下被吸引了注意。
不等她開口,旁邊的心直口快的魯達就搶先說道:“什麼傳聞?”
石中泉長歎一口氣。
“我倒黴……清明節的時候,我去祭祖,沒想到家裡祖墳塌了。好不容易把祖墳修好,我又碰見……碰見鬼了。”
“碰見鬼?”
“是啊。我原先也是不信這些的,可是那晚上……我真看見了那屍體在那兒走路,一排一排的……”石頭中泉拍着胸口,一副的驚魂未定的模樣。
容朗不由想到了一個詞。
“趕屍?”
石中泉臉色更白了。
怎麼越說越吓人。
還是魯達見多識廣。
“要真是趕屍就沒有好怕的了。”
石中泉勉強一笑:“魯老闆,你這膽子也忒大了。”
“诶!哪是我膽子大。隻是這趕屍根本像傳說中那樣吓人。”
衆人好奇,都屏住呼吸聽了起來。
“實際上,在“趕屍”前,趕屍人就會把屍體處理一下,有些甚至隻保留腦袋。這樣能夠讓屍體變輕,方便搬運。之後,再拿稻草編成身體。等到走路的時候,首尾各有一人扮做屍體,以竹竿穿過屍體腋下,将屍體擡起來。走前面的人搖鈴也隻是為了和後面一個統一步調和警示他人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