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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有馮紹帶路,杜筠便也不用像一路行來那般辨認路途。雖說路途坎坷依舊,但還是輕松了不少。
過陝州,沿着崤山有南北二道向東而去。
崤山南道沿河谷而行,但實在過于曲折繞遠,漸漸地便荒廢了。北崤為本朝新開,開道前附近曾經是采石場,因而沿途村鎮命名多與此相關,如今開拓出來作交通之用。
再往前上坡便是石壕段。馮紹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起初他一路走在走在最前面,杜筠與達拉布跟在隊伍最後,卻漸漸地距離越來越小,到後來,幾個随行的趟子手都越過了他,而馮紹則混入了杜筠與達拉布二人之中。
杜筠想他大概也是一路前行乏味了些,想要與自己二人唠唠嗑,誰知他竟壓低了聲音道:“二位小心,後面那隊人從關城出來便跟着我們。”
杜筠下意識便要轉頭,卻被他喝住:“不可。對方有十數人之多。他們跟了那麼久,定是想入了崤山再動手。前方不遠有我等熟悉的綠林中人,我已遣了人去報信,眼下切不可打草驚蛇。”
“馮镖師如何知道的?”陝至崤山這一段也算是去往洛陽的唯一一條路,路上往來有些行商商賈一路同行也沒什麼稀奇,他如何便知道這一路人就是跟着自己的了?
“他們扮作轉運商隊的樣子。可帶着貨物的轉運腳程可沒有那樣快,除非他們那貨匣是空的。”
經他這麼說,杜筠才意識到後面的那支商隊一直都這麼不遠不近地跟着。自己六人騎馬而行,已經是能跑的最快腳程,而那商隊在颠簸山路上,竟然并沒有被自己等人甩開距離。這镖師常在山林間行走,洞察力确實是要高出旁人。
達拉布歪了歪嘴:“哪那麼麻煩,來一個殺一個便是。你們中原人就是事多。”
杜筠瞧着他:“你很會打架?”
達拉布拍着胸脯:“小爺可是大漠中來的,就那幾個人,咱們一刀一個,慫什麼。”
見他如此保證,杜筠便道:“那行,你斷後。一會兒我們進了林中,先發制人。馮镖師還請繼續領隊,我怕前方會有其他的埋伏。”
達拉布抱怨:“怎的就我斷後了,多危險呐。”
“那你領隊?你認路嗎?還是你在林子裡有人?”
聽得這話,達拉布不再言語。
杜筠沒有見過他的身手,其實也不太放心。說着讓他斷後,其實也還是陪他一起走在後面:“一會兒到了位置,還請馮镖師告知,我與達拉布先殺過去,你們從後方支援。”
“好,咱們往那綠林寨子的方向走,尚有一絲機會。”
果然不出馮紹所料,行至山林中,過路人漸漸少了。身後馬蹄聲漸近。杜筠迅速回望,卻聽得“咻”的箭聲傳來。她忙不疊躲閃,擡劍生生将那箭擋了一下。
這一下猝不及防,雖說箭勢偏離,紮到了一旁的樹上,卻也震得她手腕發麻。她大喊一聲:“馮镖師!”
後方馮紹應聲道:“我等在。”一隊人迅速調轉方向,杜筠與達拉布率先便沖了出去,從兩邊包抄過去,想要分散那商隊的注意。
可惜,随行的幾個趟子手功夫一般。任是達拉布沖上去便拿下幾人,終究不敵對方人數有兩倍之多,不過幾招的功夫,杜筠這邊便隻剩下了三人尚在支撐,被那商隊衆人包圍了起來。
杜筠暗暗心驚,對方派來的人功夫皆頗為了得。自己幾人不過是前往洛陽去尋人,卻一路連遭如此意外。他們到底想要什麼?楊雲起這一路,又究竟遭了多少難?
她不敢懈怠,盯着眼前的這些人,試圖找到突破口。
眼前這些人越逼越近,她已不敢開口問馮紹,那支援大約何時才能前來。身旁達拉布紮了馬步弓起身子。
杜筠不知他要如何,卻見他平地躍起,趁着那幾人擡頭,落地便是一陣猛突,硬是被他撞出一個突破口來。
杜筠與馮紹緊随其後,抓了僅剩的馬匹便跑。誰知那達拉布卻并不跟上。杜筠跑出數裡,一回頭,見那達拉布從遠處追來,渾身浴血。她着急勒馬,想要等他趕上,他沖過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爺把他們的馬都殺了,這下看他們還怎麼追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