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林子裡偶爾傳來一聲烏鴉振翅的聲音,四個修士踩着淅淅瀝瀝的血迹往林子深處裡面走,霧氣中夾雜着血氣,還有若隐若現的哀嚎,其中一個停下腳步,警覺說:“來了。”
這聲音雖低,其中暗含的激動卻讓所有人興奮起來,修士們按上腰間乾坤袋,卻沒急着動手,四雙眼睛緊盯着黑暗深處,陰寒的氣息飄了出來,那裡的樹葉晃動,一個東西在黑暗中瘋狂掙紮,嗚嗚哎哎的聲音更加大了,突然,兩盞紅燈亮起,原來是一隻體型巨大的魔獸。
魔獸望着不遠處被挂在樹上瘋狂掙紮嗚咽的人餌,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和貪婪,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面,這人血的香氣越發濃郁。釣魚要用餌,釣這些妖魔之物更需用好餌,天地生養萬物,人為萬靈之長,有什麼東西能比人的血肉更廉價好用呢。
但是邪修用凡人作餌不是什麼稀奇事,妖魔雖然貪婪血肉精氣,卻也會提高警惕,不會輕易靠近這些餌。對于這幫魔修而言,這被吊在樹上的凡人雖然不稀奇,死也就死了,若是稍有不慎,就是雞飛蛋打,弄半天徒勞無功。是以兩邊都在黑暗中潛伏着,隻有被挂在樹上的‘蟬’在抖動哀泣着,随着血液漸漸流幹,人餌掙紮的幅度越來越低,像是樹上成熟的果子,搖搖欲墜。
終于,魔獸再也忍耐不住,活與死相差的口感可不是一星半點,就在它動作着撲了過去咬上人餌的一瞬,霎時間鎖魂鼎、煉魂幡、嗜血鎖......諸類陰邪武器盡數出擊,四名邪修掐起法訣,地面同時亮起幽綠色的法陣,百道法咒凝結的鎖鍊拔地而起,将其中的餌與獵物盡數包裹,魔獸察覺不妙,隻來得及撕咬下一條手臂,餌發出凄厲的慘叫,這些魔修卻不為所動,個個全神貫注在那頭魔獸身上。
“真是好運氣,居然是頭成年的金骨獸,這畜生的骨頭拿去鬼市上賣可值不少錢!”
其中較年長的一人出聲打斷:“這東西的骨頭堅不可摧,穩好陣法,别讓它撞破了——”話語間,這金骨獸已經朝陣法邊緣撞去,它發力嘶吼着,每一記撞擊都震得整座山在搖晃,魔修們咬着牙與它僵持着,撼地的咆哮聲瞬間将樹上的人餌臨死之際的喃喃自語淹沒了。
這四個人中一個坐照三個通幽,長時間的拉扯之下,魔獸漸漸呈現出了力竭之态,魔修們心底一喜,更加用力守住這最後的關鍵時刻,就在魔獸快要放棄抵抗時,一道從天而降的烈火瞬間打碎了其他人的美夢!
這火将這隻金骨獸直接釘在了底下,有人站在火中,伸出手,所有的魔氣開始回流到烈火之中,被人強行吸取法力,金骨獸開始掙紮,顫抖,卻喊不出來,因為業火紅蓮槍從它後勁處從上往下直接貫穿了它的豔後,血液如噴泉一般噴灑了出來,血水瞬間漫到了四名修士腳底。
火光漸漸熄滅,他們這才看出來這直竄上天的烈火居然是一把長槍幻成的,他們隻能愣愣地看着那個人幹脆利落地剖開了魔獸腹腔,取出内丹,用力捏碎,徹底将這頭魔獸的修為盡數笑納。
她發出一聲輕歎,滿足、惬意。
火星發出噼啪爆響,這下所有人都能聽見那快死的人在念叨着什麼了:“娘、娘啊——”
聲音戛然而止,來人抖落槍尖的人血與獸血,擡起眸,一雙年輕、美麗、空洞的眼睛看向了他們四個,同一時刻,這四人都打了個寒顫,仿若處境互換,這一瞬似乎被吊在樹上的人就是他們自己。
這個人,這個女人.....想吃了他們。
這個念頭冒出的一秒,有人後退,有人握緊了武器。饑餓的感覺催促她率先發難,業火紅蓮重新燃起,電光火石間就将其中一人活生生釘在樹上,剩餘兩面色大變,既然逃跑無用,倒不如奮力一搏,誰料兩人剛撲上就被她如同鬼魅的身法纏住了,随後啪啪兩聲脆響,白皙的手指在同時捏斷兩人手臂之後,幹脆地提起了他們倆的脖子,霎時間體内靈流沸騰,所有力量都在朝面前這個女人湧去。
“呵——哈哈哈哈!”識海充盈的感覺讓她不由笑出了聲,那張美麗的臉在飛舞的魔氣中顯得陰氣森森,猶如惡鬼修羅一般,終于有人認出了這張臉......這張乍一看清豔、靈秀,還帶着幾分不谙世事的稚嫩,卻已經上了所有仙門的通緝名錄的臉......
“葉......葉喬......”這人眼珠突出,額間青筋暴起,臉色随着靈力與精氣被攫取一空而變得青白,看起來可怖又可悲。
葉喬,葉喬是誰?這名字好熟悉,她想着,在徹底吸幹這兩個人的修為後,扭斷了他們的脖子,丢到一邊。
最後還活着的那個魔修已經吓傻了,他看起來是這四人裡面年紀最輕,也是活得最久的,他癡癡地看着這個女人靠近,她蒼白的臉頰上還沾着一點血迹,長長的頭發披在身後,黑色的裙子飄蕩,全身上下,隻有受了傷的嘴唇才有一點血色。
“不、不要殺我——”魔修反應過來,他想跑,卻被人按住了天靈蓋,于是隻能膝蓋顫抖的慢慢跪了下來,他開始哀求:“做什麼都可以,隻要,隻要别殺我,求,求你了。”
做什麼都可以,隻要别殺我——
她恍惚起來,似乎誰也說過這句話?
是誰,是誰?怎麼都想不起來......不對,一定有人說過,她一定聽過,這人是誰?誰對她說過這句話,是誰是誰是誰是誰到底是誰!!!
腳邊響起人體落地的聲音,她垂落眼眸,那個魔修死不瞑目,面容枯幹地瞪着她,瞳光徹底黯淡了下來。
可她還沒想起到底誰說過這句話。她木楞楞地邁開腿,收回業火紅蓮槍,又是一聲沉悶的重響。
誰能給她答案?眼前一地死人,好像都不能開口說話了。
那個白衣男人能給她答案麼?想起那個人,她突然害怕起來,不,他不但不能給她答案,還會把她關起來再殺了她!那另一個男人呢?想到那張臉,她皺起了眉頭,這人也讓她讨厭!那條會說話的狗呢?不,這條狗對她惡意滿滿,若是再見面,必是你死我活!
所以,誰能給她答案?
“葉,喬——”她想起剛剛那個魔修死之前說出口的這麼名字,不安的感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