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蘭和豫合扇,朝他腰間一點。
“若是我算準了,這塊玉就是我的了。”
“大人算吧。”
蘭和豫瞥他一眼,“我見小大人,眉宇間有浩然之氣,是要升官發财了。”
于是就有了聞霄眼前的一幕。
聞霄哭笑不得,扶額道:“敢情你是大街上随便拉了個人來,騙他玉佩來了。”
蘭和豫卻說:“君侯不妨問問他,他是個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再看這貌比潘安的小郎君,聽聞霄和蘭和豫絮叨這麼久,站在殿中一動也不動。
不屈服于權貴,也不自卑于出身,乍一看的确是不錯的人。
聞霄問,“你叫什麼名字,家是哪裡的?”
那人平靜地說:“下官姓阮,名玄情,玉津人士。”
“可是那個阮家?”
聞霄頓時兩眼放光。
玉津姓阮的不多,就那麼一戶最特别。那是七國格局初定的時候,大堰的開國國君,也是第一個首封君侯的人。他姓阮,也就是第一位君侯的後人。
聞霄又見他衣着貧寒樸素,想到昔日貴族落魄如此,不禁有些唏噓。
“阮玄情,你的卷子我記得我閱過,文采不錯,雖有些過于理想,但不失為一份好文章。你去扈州的确是可惜了。”
阮玄情立即擡頭,眼巴巴望着聞霄。
聞霄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如此激動……
“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留在玉津,你願意嗎?”
“願意。”
“你不問問做什麼?”
阮玄情苦笑道:“我本就是玉津人士,寒窗多年才能做上官。無論職位是否讓我滿意,起碼先讓我步入青雲。隻要我努力,一定能一展宏圖,也不會辜負君侯和蘭大人的信任。”
聞霄忽然有些不忍心。
他不是有一顆赤子之心,他是單純的像個孩子,若是把這樣的人安置到王沛沛身邊,不被她生吞活剝才怪。
可恨她正需要這樣一根導火索,點燃王沛沛所有的腌臜事。
聞霄便給蘭和豫一個眼神:這人真的合适嗎?
蘭和豫朝她挑挑眉,意思是:放心,他很猛。
“阮玄情,我想将你調去左禦史司,做王沛沛大人的預備役。”
怕這年輕氣盛的孩子不知道王沛沛是什麼人物,聞霄仔細盯着他的臉,“這麼多年,王沛沛大人要求嚴苛,沒有預備役能撐過三個月。”
誰知阮玄情隻是愣了下,便爽快的答應了。
宋袖還想提點他一句,“所有的好運後悔要你日後付出代價,阮玄情,左禦史的預備役可謂是一步登天,背後的下場你也要自己承擔。”
阮玄情卻十分淡然,“我欲登高,必受風催。玄情謝大人恩典。”
起初,聞霄是十分擔心的,有事沒事就往左禦史司轉轉,每次去又受了王沛沛一肚子氣。
往後一段時日,她發覺這位小郎君,當真是個能忍的。
往往人們都酣然入睡的時候,左禦史司裡還有人影閃爍,聞霄推門一瞧,就是阮玄情在加班。
加班,加班,複加班,她眼見着這位玉面郎君憔悴下去了。一對黑眼圈比眼睛都大,皮肉都開始松弛,滿面苦相,讓人看他一眼就發愁。
連祝煜都打趣道:“原先他走在大風宮,一堆姑娘們紮堆圍觀,我還以為是宮人暴動了。現在好了,就算站在姑娘跟前,也沒人看他了。”
聞霄也在奇怪,他到底哪來那麼多公務要做,仔細一瞧,是王沛沛把自己的事情都壓給他了。
除此之外,也聽聞王沛沛讓他幫忙照料自己的孩子,阮玄情就成了奶娘;王沛沛無故讓他返工重做,他就一連忙得沒時間睡覺;王沛沛喜歡開堂會議事,他就要奴婢般兜手侍候在一旁。
更有甚者,聽聞王沛沛動手踹過他,也辱罵過他。
盡管如此,阮小郎君一日日堅持下去,竟真的硬撐了半個月。
半個月後,南坊大集,人稠物穰,萬頭攢動。
祝煜是得回京畿了,臨行前和聞霄趕集,算是告别。
可恨聞霄自己選了這麼别緻的活動,擠在人堆裡,差點被擠斷了氣。還是祝煜拉着她,踩着路邊的溝渠走,雖然濕了鞋襪,但保住了性命。
一路上,祝煜下意識伸手庇護着她,聞霄忽然覺得,祝煜和以前大不相同。
他似乎有人情味了許多。
祝煜說:“我見那阮玄情的玉佩不見了,不會是被王沛沛讨去了吧?”
“哪裡呀。是之前和蘭蘭打賭相面,輸給她了。”
“這也太慘了!”祝煜痛呼,“做了這個預備役,既沒得到什麼好處,還被摧殘的不成人形,現在連塊寶貝玉佩都保不住。他真是被蘭和豫坑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