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皇太子妃殿下,蕾雅……
死了。
尤依奪過《帝國時報》,用顫抖的手捏着溫熱的報紙。
蕾雅死在兩軍交戰的陣前。
她一個人,使用了早已被全大陸廢除的禁咒魔法,将帝國第一集團軍全部6萬人封印,迫使帝國軍後撤了20公裡。她也因此死亡。
尤依再也坐不住了,她通過傳送魔法陣,去了前線。
在前線,尤依第一個遇到的人,竟然是伊麗芙。
明明和尤依同歲,現在的尤依已經脫離了當初的稚氣,真正像是長大了,伊麗芙卻還是小孩子的模樣,穿着精緻層層疊疊的哥特式洋裙,踩着黑色的樂福鞋,懷裡抱着打補丁的布偶熊。
“伊麗芙……”尤依喃喃,兩個人面對面,站在總指揮部外的空曠平原上,有短暫的無言。
伊麗芙的雙眼渾濁空洞,像是沒有光澤的枯草,她一貫是這個樣子的,尤依沒有從她身上感覺到任何戰争的沉重悲傷,反而,似乎這才是她的舒适區,她很惬意。
尤依深吸一口氣:“帶我去見皇太子殿下。”
伊麗芙麻木地轉身帶路,“跟我來。”
一路走向總指揮部,遠處的炮火聲隆隆,尤依看到帳篷搭建的野戰醫院的門簾不斷被掀開,一個個擔架被擡進去,血灑了一路,把野戰醫院門口的地面染成一大片紅。那些躺在擔架上的人,有的還能發出屬于人的呻.吟聲,有的卻連外形都快不是人的樣子。
周圍的士兵們靠在一起,或許是對尤依感到好奇,擡起眼睛看過來,又紛紛低下頭去擦着自己的槍,沉默不語。
這是種跗骨之蛆一般沉悶的氛圍,如蛛網一樣黏稠的粘在尤依的心房上。隻有親自走一次前線,才能窺到屬于戰争的冰山一角,而待在後方,每天早起後看報紙的人,永遠不能理解“戰争”兩個字到底代表着什麼。
大概是想要驅散這扼住喉嚨的沉重感,尤依看了看身邊的伊麗芙:“你的傷都好了嗎?”
“嗯,都好了。”
“對法爾奈絲那次作戰,你傷的太重了。”
“還好,現在都恢複了,不影響進攻冰河聯邦。”
尤依蹙了蹙眉:“伊麗芙……喜歡待在前線嗎?”
“當然喜歡,”伊麗芙說着把布偶熊舉高,“讓保羅也是。在這裡可以毫無顧忌地殺人,我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
尤依心裡一陣齒冷,擁有感情障礙症的人,隻能靠鮮血刺激情緒,她又能說什麼?
于是尤依問起:“蕾雅……到底怎麼回事?”
“本來這次的作戰是第一第二兩個集團軍配合,殿下想要做鉗形攻勢。蕾雅小姐一個人出現在第一集團軍的陣前,她使用了禁咒魔法,第一集團軍的魔法師們在那個魔法的面前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隻是那個禁咒,是以自己做祭品的,蕾雅小姐把自己連同第一集團軍就地封印了。第二集團軍也因此暴露了側翼,被事先埋伏在側面的冰河軍隊攻擊,就這樣後退了20公裡。”
伊麗芙說到這裡,不解地低語:“殿下很生氣,連爸爸都說從沒有見過他那樣生氣,一個人把自己關起來足足兩個小時,沒有召喚任何将領進去。”
尤依問:“被封印的魔法師裡,有創世教廷的人嗎?”
伊麗芙想了想:“大概有吧,創世教廷的人都是分散在各個集團軍的,現在他們的‘屍首’還在戰場上沒收回來,我也不知道。”
是嗎……
尤依捏緊了指尖,指甲鑽進肉裡,傳來細密的痛。早該有心理準備的不是嗎?從創世教廷歸國參軍的夥伴,不可能所有人都全須全尾回來的。
“隻是封印,并沒有死亡,如果能解開封印……他們的‘屍首’什麼時候能奪回來?”
“不知道,布雷克将軍已經帶第三集團軍過去了。”伊麗芙說,“爸爸說不能被冰河聯邦的人搶先,他們要是拿走‘屍首’,會用來當作要挾我們的籌碼。解開封印的話……不知道還有别的人會不會使用那個禁咒魔法。”
“我的老師,也許會?”尤依不确定地說了句。
可尤依也心知肚明,老師就算能夠解封,也隻會在戰争結束之後。創世教廷是不會插手國家之間戰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