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過一會兒,嚴飛陽那隊的訊息也傳回來了。
報信之人說他們這隊,簡直就是沙地裡的蠍子。
進了山,就以四十人一組的規模快速分散,分别隐蔽在山中各處。
且每組所帶的東西都很少,看上去并不打算搭帳篷,更不打算造飯。
尤其是那一行人身上的冷靜與果決,讓前來報信的人,至今印象深刻。
即使現下原原本本地提起,仍讓他脊背有些發涼。
可又說不出這種感覺的來由,隻覺得他們神秘陰狠,還帶着某種不易察覺的苦衷。
“看來,今夜首先發難的,會是嚴飛陽他們。”
秦川看着報信之人的背影,說得十分笃定。
“沒帶過多随身之物,就是打算徹底隐藏自己,再趁其他隊伍放松警惕時,打個措手不及。”
韓凜也點頭應和着。
暗衛的性子他最清楚不過,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向是他們的看家本事。
三隊裡面,飛騎營元老是傳回消息最晚的,這多少讓秦川有些吃驚。
來人回禀,那六百人上山後便分為三組,分别駐紮在山脊的三面。
一組由鄭星辰帶隊,主要負責弓弩;一組是趙直帶隊,擔任探查任務。
最後一組則由孔毅率領,駐紮在正中間,以方便兩面策應與溝通。
并且,自看見狼煙起,趙直一組就派出了勘察小隊,以尋找其他兩隊蹤迹。
聽到此處,韓凜不由得笑了。
那笑裡,有些陰暗又邪氣的東西,襯得他整張臉頗具異樣魅力。
接着,他懶懶道:“沒用,派出多少人都沒用……”
“嚴飛陽一行不可能被找到,隐藏自己、發現敵人,本就是他們的強項。”
秦川看着韓凜。
此時他提起暗衛,臉上有了一種自豪而驕傲的感覺。
秦川很慶幸,這次執意帶了韓凜來——
鷹喙山演習,不僅是暗衛們的新生,或許亦會是眼前之人的救贖。
“要是找不到嚴飛陽,孔毅明早就會對新軍開戰!人數衆多的新軍,對他們兩隊都是極大的潛在威脅,若不盡早處理掉,反而容易被反将一軍!”
秦川分析着當下局勢,心裡為馮初九捏了一把汗。
倒是韓凜閑閑一句。
“明早?嚴飛陽可等不了這麼久……”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又一輪的日落月升開始了。
如血的殘陽隐沒于群山之下,映出的天空,有種晦暗難明的色澤。
讓晚歸的離人與飛鳥,心下莫名投入一片恐懼的陰影。
承喜在秦川的示意下點燃了篝火。
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好似開在寒冬裡的一朵花,妖娆而明豔。
帶着熾熱的溫度,染紅了衆人的臉龐。
韓凜坐在火堆邊,将雙手向前伸着。
溫暖逐漸爬上了他的手掌,烤的外衣跟着暖融融的。
在這個時刻,眼前的火堆成了鷹喙山上,最具生命力的東西。
襯托着周圍龐大的黑暗與危險,在寒風裡固執地跳躍着,如同生生不息的抗争。
火光倒映在韓凜眼底,勾起内心深處,對于疆場豪邁的渴望。
回想着白天與秦川一起分析局勢的樣子,韓凜的心再一次悸動起來。
那一句句冷靜地剖析,那眼裡流轉着的自信,都在明晃晃地向自己昭示——
曾經那個小小少年,已然在歲月裡,長成了一名真正的将軍!
他将作為中州最有力的矛和最堅固的盾。
始終守護着這片土地,忠誠勇敢、正直無畏!
直到這時,韓凜才真正明白了,自己對于秦川的感情。
始于幼年的懵懂心動,發于少時的情根深種,一路跌跌撞撞走到這裡,卻依然沒有止步。
他們之間,不僅僅是“愛人”那麼狹隘,還是并肩作戰的戰友與知己。
多了情愛地牽絆,隻會更加牢不可破。
哪怕前路再崎岖坎坷,再危難困頓,有了這雙手,自己就都能跨過去!
“想什麼呐!這麼入神?”
韓凜隻覺面上一熱,趕緊擡頭去看,才發現是秦川把水囊,貼在了自己臉上。
他立即換上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接過水囊說:
“在想你和我……在想我們……”
秦川把手裡捂好的點心一并遞給韓凜,并不多加詢問其他。
隻道:“快吃點東西吧,一會兒涼了,進到肚裡要難受的。”
韓凜不住詫異,一手拿着點心一手拎着水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