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荒山野嶺的,怎麼還會有這些?”
秦川的招牌動作又出現了!
他得意地搓了搓鼻子,劍眉輕挑道:
“當然是我提前備下的!水是一早帶上來,剛剛一直放在篝火不遠處。點心嘛,更是特意裝的!”
“指望你啊,肯定又會像華英山那次一樣,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準備,白白挨餓受凍……”
韓凜手裡攥着糕點,心中的熱流簡直比面前的篝火還燙。
他張了張嘴巴,剛要說些什麼,就被秦川擋了回來。
“哎,不許說我唠叨啊!這還不是為了我家官人?你就快點吃吧,别白費我一番心意。”
兩句話下來,韓凜徹底沒了辦法,隻能老老實實地用水用飯。
點心是用厚絨布包着的,裡面還有一層油紙。
打開一瞧,是自己素日喜愛的棗泥酥和百果卷,還有一塊開胃的山楂餅。
真是不得不誇一句眼前之人得細心!
明明在别的事兒上,那麼粗枝大葉。
可一遇到和自己有關的,就變得如此小心翼翼、細緻周到。
韓凜就着熱乎乎的水,慢慢把點心吃下。
果覺肚中舒服熨帖,手腳也暖和了許多。
秦川就坐在韓凜左邊,側身為他擋住呼嘯而過的風。
目光隐在火焰投出的陰影裡,是一片似水得溫柔。
見韓凜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從懷裡掏出溫乎乎的幹糧,拿過腳邊的水袋,邊吃邊喝起來。
看他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還以為是什麼美味佳肴。
這番舉動,屬實出乎韓凜意料,馬上就想把手裡還沒吃完的點心讓給他。
就在那塊棗泥酥,剛要放到秦川手裡時,身後響起的彙報聲,便打斷了兩人的動作。
他們齊刷刷回過頭去,唬得來人一跳,趕緊低了低頭回道:
“孔隊那邊一直在山裡找,但就是找不到嚴隊一行的蹤迹。馮隊的新軍因為根本沒有隐蔽,所以早早被發現,預計進攻會在黎明前後開始。”
順着報信人的話語,秦川和韓凜借着月光往山下看去。
隻見新軍營地的坡道上,火光若隐若現,似乎還有一個個小尖頂,穿插在其中。
一看就是有隊伍駐紮在此,目标清晰又明确,完全不需要費心找尋。
一個不詳的想象,浮現在韓凜腦海裡。
他總覺得,那點點有氣無力的火星,就是寒夜裡晃動在荒山中的鬼火。
幽遊不定、浮光粼粼。
夜,更深了。
士兵們的魚鱗甲上,皆蒙了層厚厚的寒氣,愈加顯得兵刃堅毅、殺氣森森。
冷嗖嗖的風,自四面八方吹拂而過。
吹硬了他們的臉龐,凍僵了他們的四肢。
隻餘一顆火熱的心,在堅守中收縮、迸發。
把滾燙的血液,艱難地傳遞到四肢百骸。
馮初九一隊選擇的地點正是個風口,雖然便于駐紮,視野也開闊。
但對于守夜的士兵,的确是個不小的挑戰。
幸而他們的輪換制度早已完備,每一個時辰輪流一次。
盡可能保證,讓所有人都有休息的機會。
被安排在賬外的士兵們,目光比天上的孤月還冷。
他們眺望着遠處的山脊和密林,不斷活動着手腳。
以堤防随時有可能出現的襲擊。
畢竟,三隊中這裡的人數最多!
他們率先成為衆矢之的命運,幾乎是從分組決定的那一刻,就注定下來的。
是以,把所有人集中起來,應對各種突發事件,可以說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馮初九在當初決定如此布陣時,就與所有人商議過。
發現隻有選擇這條路,存活概率才最大。
若分批隐藏,一來他們是常規守軍不善此道。
二來一旦衆人在山中分散,被孔毅一夥以及神秘的嚴隊吃掉,可以說是毫無意外。
到時候,别說是赢了,就是輸,都會輸得格外狼狽難堪。
“咱們孤注一擲,把所有力量集中在一點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守着營地的士兵們,伴着月色幽幽,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馮初九最後的話。
他們握緊了長槍,眼睛裡的光芒掃射四周。
可周圍依舊靜悄悄的,隻有不停搖動的樹梢。
好似地獄裡,無數雙晃動的鬼手,似在召喚、又似在哭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