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右側方的秦淮與秦川,亦互相對視一眼。
随後将目光投向隊伍中部,那兩個騎着馬的人身上。
早在隊首停止行進之時,儲陳就覺察出了異常。
不等通傳之人到來,自己便勒住缰繩下得馬來。
孟廣則無半點行動的意思,依然穩穩端坐馬上,高高遙望着遠方。
如此截然相反的舉動,自然被秦家父子盡收眼底。
隻在心中略一盤算,秦淮就計劃好了接下來的方案。
而秦川的好奇心,卻随着對方下馬,達到了旺盛的頂峰。
不知為何,那個尚看不清面目的年輕人,總讓他想起自己第一天到達朔楊時的情景。
清風拂面而過,吹來的不僅是花草芬芳,還有南夏太師和藹中透着客套的寒暄。
“哎,勞動陳相大駕相迎!巫馬實不敢當,實不敢當啊!”
當笑聲圍着身邊轉過三圈兒,秦川才總算看清了巫馬太師真容。
看來,不笑不說話,是每一個混迹官場之人的必修課。
哪怕心裡裝着滔天的恨、滅地的慌,面兒也要做出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來。
“呵呵呵,太師這是說哪裡話?”陳瑜亭的笑亦是親和儒雅,與當年華英山上并無分别。
但秦川總覺得,有些什麼摻雜進了這笑裡,隐隐透着鋒利。
陳瑜亭一邊引着雙方見禮,一邊繼續道:“代表中州迎接南夏貴賓,陳某榮幸之至!何來勞動之說?太師莫要打趣在下啦!”
“哈哈哈,陳相風趣幽默不減當年!哪像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喽!”巫馬用眼神在秦淮和秦川面上掃過。
他知道,自己最擔心的狀況還是出現了。
“哎,古語有雲——老骥伏枥,志在千裡。太師正當盛年,何必出此傷感之語!您看我這老眼昏花的,不照樣備好車馬,恭迎大駕嘛,呵呵呵!”
順着陳瑜亭笑聲,巫馬才算注意到了,停靠在衆人身後的那輛馬車。
隻見那車寬敞華貴、富麗堂皇。
套着的馬更是通身雪白、膘肥體壯,一看就不是素日迎客規格。
恐怕就算王府裡,也必是上頭恩典賞賜,才得用以出入。
“這麼大陣仗擺出來……這一關,怕是難過啊……”
巫馬良雨前後打量着,正要尋思破局之法,就聽身後響起孟廣和儲陳的腳步聲。
無暇細思,作為南夏與中州唯一交集,巫馬樂呵呵引着各方重又見禮。
其間你來我往,溢美之詞不絕于耳。
當真是禮貌殷勤、客氣周祥。
可這禮數行得再熱鬧,也是旁人的花樣。
秦川和儲陳自打一照面,便再聽不進任何話,看不見任何人了。
惟餘“一見如舊、故交重逢”這八個字,在兩人周身彌漫蕩漾。
幻化成一頁頁,有形的畫兒。
拉扯着彼此的心,直往策馬引弓、快意恩仇的江湖豪氣裡奔去。
“那一天,是太陽遇見了太陽……”
等事後兩人回憶起這場初遇,竟不約而同使用了同樣一句話。
旁人聽不懂,他們也懶得解釋。
隻仰臉對着天上飛鳥笑笑,算作對故人的思念和惦記。
然而眼下,兩個少年隻得暫時壓抑住,胸中澎湃的激情。
恭送一波波長輩,先行前往下榻之處。
巫馬本是一再拒絕,連連說着不勞費心、不敢叨擾等語。
卻實在回避不了,陳瑜亭手裡捧着的聖旨。
“太師您看看,陛下明旨下令要我等好生款待。您若執意不肯上車,陳某也隻好陪您一塊兒,從這城門口走回去了。”對方一面說,一面命人掀開車幔。
果見其内茶果齊備、馥郁清涼。
“為表對您的敬重,穆王爺還特地派出車駕。這等規格,若不是有幸迎候諸位,在下可是連見都不曾見過。太師何不順水推舟,做個整人情,好讓在下也跟着沾沾光啊,呵呵呵……”
陳瑜亭口口聲聲,又是天子谕旨,又是王府馬車。
嘴裡禮敬有加,直道忐忑惶恐,實際分明是以身份壓人。
讓巫馬應下這份“厚禮”的同時,一并攬下早已分頭布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