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重任在身的他,始終都謹記使命。
猶豫了片刻後,仍開口道:“隻是兩下結盟仍需憑證,否則……”
“哈哈哈哈哈!”一聽這話,旁邊中年人樂了,趕忙接過話茬。
“哎,怪我怪我!一早準備好的,倒忘了拿出來!”
話畢擡起胳膊,自袖口内翻找着什麼,其間還忙不疊向蕭路道歉。
直言昨日乃職責所在,不得已才對其加以為難考驗。
蕭氏宗族仁義忠烈,自己亦欽佩有加,還望對方莫要見怪。
接過藍中泛着青的卷軸,蕭路心下不禁疑惑。
拜山立誓起于今早,可這盟書卻是一早備下的。
難道冥冥中,真有神仙指引,告知了他們結果不成?
“你說昨日職責在身,難不成這位大哥就是村民選出的代表?有意曆練我們?”
好在吳漢續上了話題,沒讓場面掉到地上。
此時他眉開眼笑,全然看不出當日氣惱。
“可不是!”中年漢子答得很痛快。
“誰知道那聖火怎麼想的?竟讓我幹着得罪人的事兒。”
說罷抱拳再次對上蕭路,爽利道:“老弟,實在對不住啊!我在這兒向你賠禮!”
蕭路是何等樣人,怎會将這些瑣事放在心上。
隻瞧着對方愧悔尤甚,才好好措了下辭。
“呵呵呵,還請這位大哥莫要挂懷。各司其職而已,哪有什麼得罪不得罪、賠禮不賠禮的話。”
這廂一笑翻過往,那頭賈複卻不想讓話題就此打住。
趁着兩人都未開口的空當兒,立馬插話問:“這位大哥,您剛才說是聖火選您出來提問的?”
“是啊,怎麼了嘛?”中年人被問得有些懵。
可轉念一想幾人外來者身份,連忙笑自己沒說清楚。
卻瞧他沉下眉眼,好生解釋道:“每次開會啊,聖火都會挑選它認為合适的人作代表。”
怕幾人理解有困難,中途還連說帶比劃。
“投入火裡的草藥呢,一般人聞來是清新甜香氣。被選中的人啊,聞的就是辛辣味兒了。如此一來,不用說什麼話,大家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原來如此,真是奇哉怪哉、神也妙也!”誰知這回寇恂的嘴,比吳漢賈複兩個都快。
眸子裡的驚歎之情,簡直快漫出來了。
一旁鄧禹有些沉默,思量片刻試探着問道:“可我當時聞着,明明又香又辣,這又是何故呢?”
“哎?我好像也是啊!”一直沒機會說話的賈複,終于趕上了趟。
身旁寇恂跟吳漢,亦是跟着點頭。
就連蕭路也輕聲道:“嗯,我也是這樣。”
“哈哈哈,沒想到你們幾個,跟雲溪機緣如此之深呐!”回答衆人疑慮的,是長老。
“就連雲溪當地人都沒這樣的奇遇,可見是命中注定,必得有此一遭啊!”
笑容憨厚,點燃了鄧禹等人臉膛。
方才還一本正經、侃侃而談的軍營漢子。
這會兒倒像受了誇贊,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孩子。
隻得撓頭的撓頭、搓手的搓手,一味傻樂。
下山路上,祭司問起幾人接下來安排。
要不要再多留些時候,好好體味下雲溪風土人情。
“長輩盛情,晚輩願不該推辭。”蕭路說話依舊得體動聽。
“隻是為入雲溪,路上已耽擱不少時日。如今使命已成、盟約已立,自該早早回去複命,也好教朝廷安心、百姓放心。”
“嗯,那咱們收拾了東西,中午就走吧!”寇恂聽完蕭路的話,亦點頭同意。
一方面是幾人的确想早日回京複命,一方面也是思念家人、歸心似箭。
“好!”沒有任何遲疑,蕭路便點了頭。
一瞬間,他又聞到了胡枝子蜜的味道。
等衆人收拾好行李,沿路往逍遙海方向去時。
身邊相送的,就隻剩下小道童和少司祭。
這倆人都沒什麼話,隻默默陪着往前走。
突然一陣風起,幾朵永年春飄蕩到衆人身前,纏纏綿綿、萦繞不絕。
蕭路知道,這是雲瓶在用她的方式,送自己離開。
以永年春開始,以永年春告别。
也算首尾呼應、有始有終。
“快看,是紅豆子!”盯着風的小道童,末尾像是瞧着了什麼。
伸出手一把抓在掌心裡,攤開給大家看。
隻見一顆紅如朱砂的圓珠,落入手心中央。
随着力道輕輕滾動中,仿佛凝結的淚珠。
蕭路沒說什麼。
隻是擡起眼,望向遠處滿是永年春的山坡。
花葉相間、粉綠交映,一如來時那天。
逍遙海上,袁老漢撐着瓠舟正在等他們。
嘹亮船歌響徹水面,個多月的千辛萬苦,恍若大夢一場。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起始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