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覺得今天初升的朝陽,就像那晚挂在天空的月亮一樣,或許是因為她的心境也一如當初。
西塞死了,這一次也是真真切切,連帶着她過往的一切不堪仿佛就這樣煙消雲散,她的心中有些波瀾,卻并沒有非常強烈的情緒起伏,就像西塞終于走到終結一樣,她覺得自己也能得一個了結了。
成為九條的這一個月時間,她其實還沒能好好的遊曆這個世界,雖然開局并不是那麼滿意,但真走到結局的這天她又會生出一點不舍來。
車禍後來是怎麼處理的呢?十一有些記不清了,她其實是腦袋空空的回到九條的居所的,褪去在外弄的破損髒污的衣服,她看了看右手臂被短箭擦出的傷痕,放水沖洗了一下。
十一想,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損害九條的身體發膚了,總歸克勞德會把一切恢複如初,那她也不必太有負罪感,所以用痛感讓自己清醒一下好了,至少這能證明她真實的存在于這個世界過。
将髒污的衣服洗淨,十一翻了條垃圾袋把它裝好,然後将自己以興趣購置的網球用品和運動服們都收在衣櫃的一角,最後才将玄關櫃上的相框收起,重新放回盒子裡,一同塞進了衣櫃裡。她準備清理自己在這裡居住的痕迹,也免得九條回歸後心中不适應,所以當她從裡到外全部收拾幹淨後,已經是晚上六點鐘。
十一沒有開燈,她靠在沙發上,随意的調換着電視頻道,她也沒有開聲音,隻是像看默片一樣盯着發亮的屏幕。外面的世界已經黑了下來,十一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她知道那是幸村,但是她現在已經不那麼想見他了。
門鈴響了兩回,最終沒再響起,十一抱着腿縮着坐在那兒,仿佛與周身的寂靜融為一體。
“你是想反悔了嗎?”結果到後半夜十一也沒有睡意,這讓克勞德忍不住主動現了身。
“我沒想反悔,我隻是睡不着。”
“你還想多待一會兒?”克勞德試探一問。
“倒也不是。”十一搖搖頭。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她并不是想霸占九條的軀體,但她似乎确實有些舍不得離開了。
“真是難得,你也變了許多。”克勞德記得自己最初來向這一世的十一解釋情況時,她吐槽他是欠揍的神,那個随時準備卷鋪蓋走人的人,如今似乎變化挺大,于是他歎了口氣。“罷了,也不在乎這幾天,再給你點時間吧。”
十一沒有應話,她隻是依舊無聊的縮在沙發上,眼中閃過電視的光亮。
幸村發現十一這兩天都沒了消息。
他在她的門前等過,也敲過門,撥打電話時卻總是關機狀态,這讓他心中不太有底氣。“柳,方便說話嗎?”所以柳在日曜日的晚上,接到了來自幸村的電話。
“你如果是想問九條的話,我知道的也隻比你多一點。”柳知道幸村來電的目的,他與九條家聯系最多,所以也是目前幸村唯一能指望的人。“她現在,大概在北海道吧。”
“北海道?”幸村有些驚訝。
“據說,九條是突然想出去旅行的,可能因為淩晨出發,所以你作為鄰居也沒有發現。”
“啊,是這樣啊。”能有心情出去旅行,那就說明西塞的事情應該解決了,幸村笑了笑,打心底裡為十一高興。
“幸村,我還知道一件事。”
“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可能要你自己判斷了。”柳靠在窗台邊,語氣微微停頓了一下。“九條這次旅行請了四天假,金曜日回來會在學校禮堂有一個節目表演。”
“你說學校第一學期都會弄的社團演出?”
“嗯,我們從來不報節目的那個。”柳因為在學生會也有職務,所以對于學校演出安排有所了解,參演人員名單是很早之前定好的,而九條則是在剛來立海的時候就确定了會參加新學期的演出,不過這一次……柳猶豫着要不要直說。
“你是有什麼沒有告訴我的嗎,柳。”幸村覺察出了柳語氣的停頓。
“……九條家給九條辦了轉學手續,金曜日的演出結束後她就不再是立海學生了。”
“啊,是嘛。”
柳聽到電話那頭很輕微的歎了口氣,他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九條會離開立海是他們都預料過的事情,一個從綁架事件解決後就有苗頭的事情,他們誰都沒有辦法反對,所以又能如何呢?隻能安靜接受了吧。隻是很可惜,最後的這幾天時間他們都沒有辦法與她多相處一下,當事人甚至關閉手機去休學旅行了,這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冰帝其實也不遠,你如果想,我可以去聯系迹部打練習賽,去了東京總還能見到九條的,更何況,她還在我們立海網球部的正選群組中呢。”
“我知道。九條的退部申請我已經退回去了,所以她還是我們的經理,等她回來的那天,一起好好送别吧。”
幸村挂斷了電話,然後擡手遮着眼睛躺在了床上。
本來隻是想打探一下十一的動向,結果倒是收獲了意外的訊息,這消息打的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的心中有顆疑惑的種子正在發芽。
據他所知,九條家似乎并不太接受鸠占鵲巢的十一,可現在他們要把人接回東京?而且她為什麼突然去休學旅行了?兩個疑問在幸村心中陡然放大,他覺得自己不是不能想明白個中原因,他隻是不太願意接受這種猜測罷了。
不信邪的将手機重新舉起,幸村翻找到通訊錄中的那個名字,果斷按下了撥号鍵。
意料之中的已關機,幸村扯了扯嘴角,然後将手機丢遠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