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電梯口密密麻麻的站了很多人,大多是出院的患者,他們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許是等了許久,臉上浮現出不滿的神情,幾個大爺剛出院,家屬扛着行李嚷嚷着“電梯來了快快快”,一個健步跑過去。陳遇眉頭緊蹙,剛想喊一句小心點,擡頭一瞥,電梯門緩緩打開,門前的人湧進去,裡頭有個熟悉的人往旁邊一挪,看不見了。
“江瑤。”陳遇眼睛微眯,她的名字脫口而出,腦海裡的念頭變得強烈。
是她嗎。
不一會兒,陳遇垂下眼簾。
她怎麼可能在這裡。
徐梓然走出辦公室,瞧見陳遇站這裡遊神,她擡頭掃了眼旁邊,沒想通,“怎麼了?”
陳遇回過神,搖搖頭,“沒事,走了。”
徐梓然沒得到答案,詫異一會兒,轉身去查房了。
換好衣服後,陳遇搭電梯下一樓,醫院和住址很近,他今天沒開車過來。在路邊等人行道的時候,付一林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陳遇點進聊天框,看到的都是撤回去的提示,展示出來的隻有一條【算了,确定再跟你說】。陳遇習慣性的給他甩一個問号,也沒怎麼在意付一林今天抽什麼風。
剛經過路口,手機嗡嗡兩聲,又進來一條消息。
陳遇他爸陳文庭發來的:【今晚回家吃飯。】
他看了兩眼,退出聊天框,沒回。
過了幾秒,陳文庭又發了一條消息:【聽說你下午休假,想着你很久沒回家了,我最近身體也不太好,我們坐下來聊聊。】
陳遇面無表情的看完消息,依舊沒回,路過拐角處把手機揣進兜裡,越想越覺得有點煩躁。下午在家補了一覺,醒來時是六點半,陳文庭給他又是發消息又是打電話,陳遇煩悶的起床換了身衣服就出門。
夏日的晚上也很熱,吹來的風是暖的,拂過臉頰有些悶。陳遇在家宅門口站了一會兒,想抽煙,最後還是沒抽,他心情複雜的推開大門,沒有什麼猶豫就徑直走進去。
大概有一兩年沒回過家,家門口變化太大。小道旁邊新種植了綠色植物,剛澆過水,嫩葉沾了水珠,鵝卵石小路在兩邊昏黃燈光的襯托下,顯得氛圍很溫馨。裡屋擺設倒是和從前一樣,隻是沙發桌椅換新了。陳文庭平時喜歡看書,愛收集各種圖書,把書架擺得滿滿的,書都不新,看起來沒少被翻越。不遠處的餐桌上擺了幾盤菜,正冒着熱騰騰的煙,陳遇腳步一頓。
陳文庭會下廚嗎。
印象中,他從沒見過陳文庭下廚。
換作從前,一般是媽媽進的廚房。
桌面上擺的那幾道菜,都是按陳遇口味來做的。
他心情有些複雜,不自覺的擡起頭看廚房門口,心裡生出疑惑,媽媽回來了麼。
“陳遇回來了。剛好還有兩個菜沒端出來,你先去洗手,馬上就好。”
面前系着一條圍裙的女人,笑起來和藹可親,面上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說話間透漏着點點喜悅,若是别人看一眼,估計都會誤以為是他親媽。
何秋月。
也對,怎麼可能是秦姝回來了,她一向厭惡這裡。陳遇臉色瞬間沉下來,陰恻恻的開口:“誰讓你來的。”
語氣惱怒、隐忍。
何秋月被吓一跳,面上的情緒漸漸淡下來,兩手往圍裙上擦了擦,站這裡有點尴尬,說話吞吞吐吐的:“我,我隻是。”
“陳文庭帶你回來的,還是你自己要來的。”
陳遇的話無波無瀾,隻是那雙眼眸散發着寒光。何秋月臉色煞白,她知道陳遇一向對她有意見,隻是沒想到他今天會突然動怒,吓得她有點沒怎麼反應過來。
兩人僵持不下,陳文庭穿着居家服從裡屋走出。
瞧見何秋月臉色,陳文庭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厲聲:“陳遇,你怎麼跟你何阿姨說話的。”
何秋月拉了拉陳文庭的袖子,出聲調解:“沒事的,陳遇他…他就是有點不習慣。”
“身體不好?”陳遇惡劣的挑了挑眉,眼底陰影籠罩,諷刺話脫口而出,“身體不好帶小三回來睡,整得還挺稀奇。”
話說出來,氣氛變得壓抑,兩個人的臉色變了又變,陳文庭氣得胸脯一上一下,抓起桌面上的茶杯對着陳遇高高舉着,兩眼冒火,忍了又忍,到底沒舍得真砸他,發洩一般的把杯子扔在陳遇腳邊,炸開花的聲音很大,吓得何秋月一哆嗦。
“我看,以後也不用一起吃飯了。”
陳遇懶得跟陳文庭和何秋月扯那麼多,冷冷的說完這句話,轉身就推門出去。門被重重一拍,“嘭”的一聲響起,裡屋的兩人被吓一跳。陳文庭反應過來後,氣呼呼的推開門怒喊陳遇名字,前者沒有應,背影堅決,沒有絲毫猶豫。
七點多,晚飯過後街上很熱鬧,幾家商鋪門前擺着音響,試圖用歡快的音樂吸引顧客。東邊廣場裡站滿了跟着喇叭節奏在跳廣場舞的婦女,熱鬧非凡。陳遇在人來人往的街上穿梭,背脊蕭條,突然有些恍惚。他譏諷的扯了扯嘴角,還在笑自己蠢。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單純沒有目的的喊他回來吃飯。說好聽點是一頓飯,說難聽點就是來試探底線的。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