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做不到……

嘗試幾次未果後，徐迢絕望地慢慢蹲下，挨靠在笨重的機器旁邊，控制不住地顫抖抽泣。

他低頭用餘光看着底下正如火如荼的交流會議，意氣風發的青年人即将逐個死去，徐迢終于認清，既定的結局已經不能改變，這裡隻是電流在大腦中激發出的虛幻場景。

都是領航者基地的人造成的一切！他們真的慘無人道，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騙子！原來他們都是騙子！

什麼希望的締造者，實際上都是一群屠殺者！

徐迢的第一時間想到了結束這漫長有逼真的模拟訓練。它哪裡是戰争，分明是摧毀人心的黑洞！

可是要怎麼回去？

按理來說，從模拟戰場回到現實世界的方法，是将手表發布的任務完成，再根據它的指引找到傳送通道。

但想到這裡，徐迢猛地一愣。

“我的手表一直沒有給我發任務，那我怎麼回去？”他趕緊看了一眼表盤，上頭果然空空蕩蕩。

他好像被困死在了反反複複的騙局裡，手表不給他任何返回現實的提示。

此刻徐迢已經接近發狂。

他必須要馬上回到現實，倒是要找到伊斯問個明白。

“死……死了就能被強行傳輸回去。”徐迢已經沒有任何精力在做周密的計劃。

他隻能想到最極端、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下一秒，徐迢轉過身，接着舉起手瞄準了高樓密封的透明玻璃窗。

藍色的離子能量在手腕處聚集，接着轟向了牢固的玻璃。

“砰——”

任何材料都抵不過離子炮的沖擊，厚厚的防彈級玻璃頃刻間粉碎，随着高空亂作的風抛灑了出去。

呼嘯的風從裂口吹了進來，挂滿碎玻璃渣的窗沿在風中顫抖，嗚咽聲浸滿了整個空間。

“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徐迢沒有表情，面對着玻璃窗愣愣地站着，任憑風吹亂他的發絲。

在憤怒悲傷但極點之後，他感覺自己哭不出來。

而後。

他解開了腕表随手一扔，這樣身上的服裝就無法被激發出防禦狀态。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徐迢就已經變得悲觀、瘋狂、無所顧忌……

于是他心狠狠一沉，瞄準正前方的玻璃缺口，決絕地狂奔了起來。

立滿尖銳玻璃渣的窗口在眼前不停放大，接着他能看見讓人頭暈目眩的高空深淵。

“唰——”

徐迢躍窗而出，像一隻張開翅膀的鳥，飛出這混沌絕望的騙局。

他的身體在空中急速下墜，失去了戰服的庇護，徐迢也徹底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

風在耳邊呼嘯，像無數尖銳的刀鋒劃過，割裂了他悲傷的意識。失重感如潮水般湧來，吞噬着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神經。

四周的景象在眼前飛速旋轉，天空與大地交替閃現，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影。他的身體像一片枯葉，被無形的力量撕扯着，無法抗拒，無法掙紮。

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厚重的液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徐迢一點都不害怕，隻是覺得好疼，疼得讓他淚流滿面肝腸寸斷。

徐迢最後感受不到自己是什麼時候死的。

隻是覺得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漫長、痛苦、煎熬……卻又帶着一種無法言喻的、視死如歸的甯靜。

最終，他的身體與大地相撞，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塵埃與碎屑四起，紅色與銀黑色混合，恐怖與美感在這一刻交織，化作永恒的寂靜。

徐迢再睜開眼，隻覺得自己渾身都還在隐隐作痛，一呼吸胸口就撕裂地疼，淚水爬滿他的臉頰。

電流穿過了他身體的每一寸地方，給他模拟了最真實的死亡感受。

“砰——”

接着身後的門被粗暴地推開，莉亞錯愕至極，小跑到了徐迢身邊。

“你怎麼了？”莉亞感覺問道。

“我監測到你的心率上升得很快，可馬上又降到了平靜的狀态。系統顯示你還沒有通關，怎麼就回來了？”

徐迢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撥開了莉亞，一言不發地往門口離去。

莉亞察覺到了不對勁，她又朝着徐迢的背影喊了幾聲，但徐迢始終像個失了魂的木偶。

“喂！我記得你們亞裔人都是很有禮貌的！”莉亞一吸氣，感覺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