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元過了些日，沈硯柏背傷早好的差不多了。前幾日蕭褚安接到京都王府折回江東的來信，是王姐寄來的。

她還并不知道自己已前往江南西道，來信滿是對他的關懷與思念。信中還提及他那未出生的甥兒，言語之間流露着對新生的期待和夫妻間的恩愛。

蕭褚安看完寬心，王姐當初雖是被指婚下嫁，但好在嫁得兄婿為人務實擔當，知曉她這幾年日子和睦甜蜜，蕭褚安自心腹高興。

一行人清晨用了膳食，拾當妥行禮便離開江東府邸。雙兒萍兒滿是不舍，躲在鐘錢身後偷偷流着離别傷感的淚水。

鐘伯寬慰道，“傻姑娘哭什麼？殿下哪年遊覽山水不會在此落腳？一載春秋眨眼便過，很快的。”

雙兒聽罷淚水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地往下落，“鐘伯說得倒是輕巧，一載春秋……幾百個日夜，幾千個時辰！”

鐘伯道“哎呦……瞧着小臉哭得梨花帶雨。”

雙兒嗅了嗅鼻涕，衣袖在鼻間不顧形象地一摸，朝着路上漸遠的馬車喊道，“保重啊！蕭公子、沈公子、柳……”她頓了頓，決定同那個冷面無情的男人釋懷，又道，“還有柳公子，你們一路保重！一路順風！”

一行人風塵仆仆地趕了幾天路。随着地理位置變化，途徑路段的日溫也在不斷升高，此刻正值晌午烈日，馬車兩側紗簾均被打開也擋不住那股悶熱。

蕭褚安坐不下了，便到前闆上同沈硯柏一起吹涼。

“喝水嗎？”沈硯柏問。

蕭褚安點點頭，伸手接過他擰開的水囊。仰頭大灌了口甘甜浸涼的水，他滿足地歎息一聲，“這幾日日溫熱得有點不尋常。”

“嗯……快到江南西道了”沈硯柏擦了擦他額角滲的細汗，去解他身上壓風的鬥篷。

蕭褚安趁機揩油抓着他手親了口，不忍感歎道，“也不知王姐在這過的幾載水土服不服，這地段不光熱，還潮濕多雨，就連蚊蟲鼠蟻也大得很。”言罷，他伸手扇了扇迎面而來的不知名飛蟲。

“快了再忍忍，明日晌午前一定能趕到勤安王府”沈硯柏踏着馬車前闆一躍而起，蹬着身旁樹幹借力而上，随後伸手折了枝密葉茂盛的枝條，替蕭褚安扇風打蟲。

林中的蟲鳴驚耳，疊叫不斷，烈日将大道曬得滾燙，就連馬兒也無精打采。蕭褚安燥得直淌汗，他叫停了馬車，決定尋處陰涼地歇腳避避陽，也好供馬兒補充體能。

林中正好有條寬大的小溪，溪水涓涓清澈見底，能清楚看見河底的小魚小蝦還有各色的怪石嶙峋。幾人在此駐了腳，決定過了這烈日當頭再趕路。

蕭褚安實在熱得慌，試了試被曬得溫度适宜的溪水便想進去洗一洗。他連着趕了幾日路沒能好好沐浴，加上這一路溫度攀升流汗不止，此刻愈發覺得身上粘膩不已。碰上這大好天氣宜人水溫，任誰不想進去洗去幾日灰塵，清爽一番。

他同人講自己去行個方便，沿着溪岸兀自往上遊走。林蔭密布，藤蔓雜草叢生，他找到了處溪潭，看着倒不是很深，遂褪去一身衣衫便下了水。

這水潭看着不深，蕭褚安進了才發現足有兩三人高。上面潭水被曬得溫熱，下面卻涼得人抽筋。他往淺處遊了遊，在被水流沖淡了鋒利棱角的石頭上站下，手潑着水往肌膚上沖洗。

小溪邊，幾人用削尖的木棍紮魚。看着久不複返的蕭褚安，沈硯柏不免有些擔憂，“殿下怎麼這麼久還不歸來？”

言罷柳文徽停下手中動作，望向密林之處，“是有些久，我去看看。”

“柳大人等等！”沈硯柏道，“柳大人就留下解決午食問題，褚安那我去看看。”

柳文徽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眼中透着男人強烈的占有欲與寒芒，似威懾，有警告。男人間燃起的火藥味隻在一瞬，電光火石間擦出的火就足夠引燃一切。

他沉默地點點頭，攢着木棍狠狠紮進水中，遂舉起一條垂死掙紮的大魚。

沈硯柏尋着地上踩踏的腳印走了沒多久，便在一處水潭邊發現一堆衣衫。近了看果真是蕭褚安的，他撥開茂密的林葉，就見蕭褚安在水潭裡沐浴！

他膚色本就白皙，此刻被這烈日當空一照更是白得晃眼，就如出水芙蓉一般無瑕。

沈硯柏慌得趕緊扭過頭，即便那具身體他親'熱過多次，但正大光明與偷窺是為兩碼。他紅着臉将雜草邊衣衫一一疊放整齊，決定在這岸邊等他洗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