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睡覺明面上都規規矩矩的,醒來也是各占一邊。桂娘睜眼時陸蔺還在睡,滿屋陳設陌生,她側靠在軟枕上,望着陸蔺的睡顔怔忪一會兒才想起昨日發生的事情。意識回歸後就開始尋找手腳,桂娘悄悄收回搭在陸蔺腿上的腳,将頭埋在松軟的枕頭裡克制内心莫名的歡喜。
多和陸蔺貼近一點兒,都能讓她忍不住地高興。
陸蔺睜眼就見桂娘雙眼亮晶晶地在笑,不由開口問她:“這樣的高興?是做什麼好夢了?”
桂娘連話都沒聽清就點頭:“是呀是呀。”
陸蔺也笑:“我昨夜仿佛也做夢了,一睜眼見桂娘就全忘了,心底仿佛更安心些。”
桂娘手摸後脖頸,隻覺皮膚寸寸發熱,胸前也熱意融融,笑意不自覺地流淌:“……我也不記得昨夜的夢境了。”
陸蔺笑一會兒後好不容易忍住,看着桂娘的笑靥自個兒又笑了,兩個人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斷斷續續的、把清晨的時光都笑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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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時間好比露水,一眨眼就煙消雲散了。
已經在這裡擠挨一晚上,無論如何桂娘也說不口想繼續住下去,吃過早飯就向錢蔺請辭,要歸家去了。
桂娘離開的時候,碰巧撞上陸大郎從外院進來向錢蔺問安,眼瞧着陸大郎應當是剛剛起身。兩人不相識,也未通名字,各自低頭叉手作揖别過。
回家後,桂娘先往主屋敲門,見屋内空無一人知道孫主簿已經出門、老仆也不在,扭頭再去看趙二。孫二郎難得乖乖巧巧地待在家裡陪着趙二早晚用膳、服藥,此時正是趙二用藥的時辰。
孫二郎見到桂娘回來,心底下不知松了多大一口氣,臉上笑容春花燦爛:“妹妹回來了?正好妹妹陪着媽媽聊一聊,媽媽剛好說到你呢,我去溫書喽。”
孫二郎能溫什麼書,無非是又出門去找什麼桃紅柳綠的去耍玩罷了。
桂娘不攔他,下巴微微朝着門口方向擡起:“二兄愛去哪兒就去吧,隻是别随便把人帶回來,也小心着些别和隔壁陸大郎一塊兒被逮住,再有下次阿耶真能打死你的。”
孫二郎沒臉沒皮地笑應了:“知道了、知道了,那我這就先告辭喽。”迫不及待地出門了。
桂娘跟在後頭送了幾步,跟到門口,親眼見孫二郎的身影拐過巷口,關上門回屋。
趙二将一碗藥汁飲盡,苦得滿臉褶皺,半晌說不出話來。她好不容易能張開口了,孫二郎早不知跑哪兒去了,看得趙二直歎氣:“本該是做阿兄的當個榜樣,結果要做妹妹的哄孩子似的哄着……”
桂娘輕巧地揭開話口:“媽媽别替二兄操心了,多替我操心操心吧,我正煩憂着呢。”
趙二就笑:“好吧好吧,我們桂娘碰上什麼難題了?”
桂娘就把想給陸蔺做身衣裳作為答謝的打算說了:“身無長物,料想也隻有做些手藝上的東西,蔺阿姊才肯收下了。”
制衣一道上,趙二算是半個行家,她原先是在孫主簿堂親家的衣鋪做工的梁柱子,說起裁衣制衣頭頭是道:“要送禮用,就得拿些好料子,你去把櫃子裡最上頭的那一匹拿來……”如此這般,大半日就過去了。
等廚下的事情忙活完,林立秋也來幫忙、學裁衣。直到趙二面露疲态,桂娘便收起物件,推脫喊累,明日再繼續。
午後林立秋趕着做晚膳,桂娘點起一盞風燈挂在門口屋檐下。孫二郎吸取教訓,沒再晚歸。其後不久,孫大郎、孫主簿陸陸續續歸家,一家子人和氣地吃晚飯,再各自梳洗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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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複一日,桂娘隔三岔五地拿出衣裳做一做,平日裡照舊往鄰家去幫陸蔺的忙。人一旦忙碌起來,就忘記了時日,不曉得哪一日起,孫二郎故态複萌,總是見不得人影。孫二郎可能是從誰那裡知道了孫主簿的動向,掐着孫主簿回家的時辰點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