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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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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郎生怕陸縣令後面怪罪,擡腳追人,一直跟到吳王下榻之處,再三叩首緻歉,丢了好大的臉面。

陸縣令和錢鑫先後收到消息,陸縣令先往,錢鑫年高早睡,不得不從榻上起身,穿戴整齊出門拜訪吳王,再為子孫請罪。

桂娘和陸蔺裹着厚厚的披風目送馬車離開,桂娘評價這一日的兵荒馬亂:“也不知道生些子孫作何用?老來遭罪又費心。若是錢大醫不生不養,而今反倒是省心了。”

回過頭來看見陸蔺,桂娘又改了口風:“有阿姊在,也不算半生白養活兒孫。”

周娘子笑得不行:“聽桂娘你的意思,是不打算生兒養兒了?”

桂娘就說:“周娘子比起陸縣令來好上十倍不止,錢大醫如果留在京中養老,身邊生徒照拂,肯定比現在舒坦。”

陸蔺沉默着回屋,埋頭書信,筆下一刻也不停。桂娘站在一旁看着,等她寫完,幫着裝入信封封口。

信是錢鑫叮囑,寫給跟随吳王左右的醫師的。錢鑫在宮中任職日久,與醫師們多有情誼,陸蔺也識得她們。陸縣令前途事小,陸蔺還年輕,得趁早謀一條出路才對。

*

陸縣令惴惴不安地過了大半個月,直到新都的天使把文書送到陸縣令眼前,正式告知他除藥縣令官職,勒令陸氏一家即刻搬出縣衙,返回舊居。而擅長女科的錢鑫及其孫兒陸蔺得吳王身邊老醫師舉薦,得以随侍吳王身側,于懷山州的吳王府任職。

曆來因各種原因除官的士人很多,陸氏隻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這種情況下,一般有兩種選擇,一是再過明年四月的吏部铨選,二是投到某個地方大員手下做事,由對方提拔,他就能重新任職。

可他偏偏吃罪在秦王手中,有秦王在朝一日,就再無陸氏出頭之日了。

錢鑫帶領家中侍從收拾金銀細軟,三成歸給獨男陸氏,半數帶在身邊,剩下兩成分别交給不成器的男孫陸大郎和陸氏身邊的女侍。錢鑫早知獨男是個不能成器的,此刻并不如何失落難過,叫來女侍、陸氏與兩個孫男到堂前,逐一囑咐:“你這把年紀了,我也不能指望你考中制科,往後就回家去修身養性吧,我留在鼎城的宅院,你租一半住一半,半生吃喝是不必憂心的。”

陸氏心中多少指望親娘再拉扶自己一把,即便有不滿也絕不敢宣之于口,隻得呐呐應聲,以圖來日。

抛開礙眼又費事的獨男,錢鑫拉着女侍的手說:“這些年裡你操持家務實在辛苦,這份銀錢是你該得到,此外再有藥縣五十畝地,是我額外添補給你的。我兒是個不可依靠的人,四十多歲了心頭想的還是金榜題名求娶五姓女,你也不必留戀他。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跟我與二娘一并往懷山州,要麼留在藥縣,我會留人照拂你的衣食。”

貧苦出身的女人,半生都沒得選擇。錢鑫見得太多,知道此不該給她太多選擇,因此不許她跟陸氏返家。

女侍老實低頭:“我就留在藥縣吧,也不用人照顧,五十畝地足夠我吃喝了。”陸大郎雖然受她照顧,卻也不是她的親生子,長久相處并不合适。人到中年之時,比起跟在錢鑫身邊為仆婢,自然還是自個兒當家做主過日子最好。

“那就先這樣吧。”錢鑫不意外女侍的選擇,目光最後落在陸大郎臉上,“長得和你大父真像,性子也像,真是命裡的孽數。吳王貴人雅量,能原諒你冒犯王府承衣,我作為一家之主卻不能這樣縱容你。念在你養成如今的秉性并非全是你的過錯,你便回陸家族地去安分地學你祖上的手藝吧。”

錢鑫二十年前病死的丈夫不過是個工匠,且不是官府出資雇傭的明資匠,僅僅是将作監一萬兩千餘輪班服役的番匠之一。陸家官身來自錢鑫數十年的辛苦,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飛升。陸大郎本是打算耍玩幾年,再指望錢鑫或者陸氏的門蔭,做個衛士。

可現如今,錢鑫居然讓他回去做工匠!

工匠大都受人掣肘,大興土木之時,牽累死傷無數,論起來還不如做個富農舒坦。這要陸大郎如何甘心。

小陸氏難以置信地張手質問:“大母!我可是你長孫!是陸家的承重孫,怎麼能去做個番匠,一輩子靠着官府分發的那點兒田地活着,還得去服役。”

“正因為我是你大母,你才能做現在的縣令小郎,才能活着。我這是為你好。”錢鑫見小陸氏半句話也聽不進去,疲憊地擺擺手。兩個壯仆便上前按住小陸氏,口中塞上布團子,再順便扛起行囊,一起放在驢車上。

府衙外跟随女官而來的禁軍聽見動靜,目不轉睛地盯着陸大郎滑稽的姿态。在裡外人鮮明目光的注視下,陸大郎終于安靜下來,不再試圖掙紮。

陸氏異常地沉默,他目送陸大郎出去,又見女侍默不作聲地從牆根處走離。他問母親:“事發之後,母親手段動如雷霆,可見是知道我做錯了的。為何從前不說?”

“我已經老了,又老又弱,我說出口的話,已經不會有人再認真聽從了。”錢鑫站起身,佝偻模樣提醒在場所有人,這是個耄耋老人。

稍微有些氣力的孩童,都有可能推倒她,而脆弱的老人很可能因為跌一跤而從此不能睜開眼。

錢鑫的眼睛因歲月而渾濁,她靜靜地回望陸氏,好像是在問:你今天聽的是我的話嗎?

老母親出力出财為陸氏前途鋪路時,陸氏自然百依百順,随着陸氏在藥縣逐漸站穩腳跟,時不時指指點點的老母也就變得礙眼了。陸氏早就沒了坐下聽老人慢悠悠說教的耐心,一意孤行地做着縣令,借着繁忙的事務,在外可謂是快活極了。

今日陸氏這般安靜,并非良心複蘇,不過是天使、親王俱在,不得不膽怯而已。

這份膽怯、恐懼,讓他安靜,也讓他心中升起憤懑。

陸氏一面接受了老母的安排,一面偏要說些話來刺錢鑫。他不敢怨恨親王,隻好仗着生養之恩情來怨恨錢鑫。

現在,錢鑫挑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陸氏仿佛回到了小兒的時期,那個無力面對世界,必須依靠母親溫暖的懷抱和乳汁生存的時候。

他惴惴不安,褶皺的臉似哭似笑:“阿娘,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啊。”

阿娘,不要離開我啊。

當年那個孩童,似乎是這樣呼喊、哭叫,令抛夫棄子入宮的錢鑫夜不能寐,滿懷愧疚。

褶皺的臉龐上附上更蒼老的手,錢鑫如今依然愧疚,卻不後悔。這個孩子不是完全出于她的一己之心出生的,但是她所生,切實有她的責任。

她像當年拍打孩子撞到的桌案一樣地哄孩子:“我兒是被他們教壞了,今後就做個凡夫俗子吧,從前種種俱是為娘強求。你啊,回家去吧,阿娘會照顧你。”

陸氏和陸大郎先後被送走,錢鑫叫人收拾行禮搬回當初的小院子居住。到了晚上,錢鑫單獨拉着周娘子囑咐:“我生的我清楚,他絕不是能就此甘心的人。或許能安分一時,絕不能一世守己。你跟在我身邊夠久了,這次之後,你就跟随天使歸京吧,不要為我耽擱你的前程。回去之後,但凡他有哪裡不妥當之處,便使力将人送還老家去與大郎作伴,不必顧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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