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屬于白石的信息素，像是舌尖沾了一點唾液的跳跳糖，瘋狂、興奮，帶着隐隐的不甘。

他不習慣用刀，一道白光自衆人面前射出，然而，誰都沒想到，這一刀卻是朝着一旁的梁祝射出去的。

突如其來的攻擊把梁祝整懵了，神鹿離她太遠根本來不及攔住，她眼睜睜看着那柄刀直直地朝着自己而來。

“撲哧——”

耳邊風聲忽起，僅僅一秒的時間，她已經能想象到自己被短刀插入身體的感覺。

“梁祝——”

周圍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她看到眼前短刀的“慢動作”，腳步不受自己控制地快速往身側躲去，但是她的速度太慢，短刀擦着她的胳膊而過，一層薄薄的皮被剝下，被擋了一下之後繼續向前。

而她險些踩到坑裡，腳腕一歪，身體不受控制倒了下去。

“撲通——”

倒下去的瞬間，短刀繼續往前，身後隻聽到刀尖刺破粗糙的樹皮，随着“咔嚓”一聲，外面開裂，幹澀柔滑的形成層被巨大的沖擊力破開，整個短刀穩穩當當地插在了她身後的樹幹上。

“砰——”心中像是被摔炮炸了一下。

她的手腳不聽使喚，大腦跟不上思路，下意識轉頭去看那樹上的刀子。

隻留在外面一半的光面雖然是插在樹幹上，但是她卻感覺插在了自己的心上。

她心髒狂跳，呼吸逐漸紊亂，死死地盯着那柄短刀。

如果剛剛刺中了她……

蒼白的臉頰因為激動而變得通紅，急速起伏的胸膛讓她喘不上氣，眼底滿是驚恐。

白石嘴上說殺她是一回事，但真正實踐又是一回事。

可是，這太突然了……她還沒有準備好。

神鹿急忙趕來，查看她胳膊上的情況，她任由她給自己包紮，心中那份惶恐還未褪去，直到神鹿包紮好，來到她的面前，手邊的熱意如此真實，她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人，手心逐漸回暖。

神鹿淡淡的眉眼中滿是安撫，其中又夾雜着不明的惶恐與擔憂，那樣僅僅一個眼神，像是冬日裡破冰的魚，從冰冷的池水中跳出來的那一刹那，感受到了暖陽，她伸出雙手，終于忍不住，一把抱住眼前的人，埋進神鹿胸口的一瞬間，她閉上眼睛，一滴眼淚還是擋不住，從眼角滑落。

聽着這人的心跳聲，總是那麼讓人安心。

神鹿一隻手輕拍在她的背上：“沒事了，不要怕。”

這時，不知道誰給銀栗和歐陽流丹報了信，兩人這才趕了過來，但是最容易勸架的時機已經過去，即使她們來了，能夠阻止白石，卻阻止不了神鹿了。

她扶着梁祝站起來，周身的氣壓開始降低，僅僅幾秒，就能感受到她已經降至冰點，眼底冷寂漠然，像是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她控制着自己心底的憤怒，沒有求助在場的任何人，隻是看着梁祝說了一聲：“自己小心。”

短短四個字，梁祝卻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像剛剛那種情況，沒人能救得了她，隻能靠自己。

胳膊上的傷口隐隐發痛，不知道是被神鹿碰過，還是粗布包得有些疼，她這才稍微緩過來一點，扯出一個自認為還自信的笑：“剛剛那麼緊急的情況下我還能躲開，那接下來我也可以。”

所以，你不必管我，也不用有後顧之憂。

得了她的承諾，神鹿旋即轉身，在大家還處在兩人“卿卿我我”的狀态下時，她直接拿着短刀朝白石沖了過去。

這次神鹿主動攻擊，每出一刀，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點，淩厲的刀鋒劃在白石的衣服上，手臂上，一時間，他竟也招架不住。

白石試圖打掉神鹿手裡的刀，但是這人鐵了心要刺他，每次都被神鹿輕松躲開，招式多變，力量有強有弱，不變的唯獨是那眼底的冷漠。

梁祝受傷成了神鹿感情的催化劑，她不知道為什麼，從一開始梁祝遇到困難她都會下意識站在她面前，以前是無意識的行為，因為她認為那時的她太弱了，自己趕走那些動物隻是順手的事情。

但現在，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看着這些會生氣，難過，甚至心隐隐作痛。

她隻是想快點打完去看看她。

兩個身影像是不知疲倦一般纏鬥，不知過了多久，等大家再次看清眼前的畫面時，此時，白石的胳膊上已經被劃了一刀又一刀，鮮紅的血痕讓他看上去傷痕累累，但是那隻不過是很淺的皮外傷，連血都沒有流出來，不過僅從這些傷口看上去，顯然是因為剛剛的事情把神鹿惹急了。

下一秒，白石突然抱住神鹿的腰想要把她扔出去，電光火石之間，刀尖劃出，神鹿曲起雙腿，踢向白石胸前。

巨大的慣性迫使兩人分開，白石被踹倒在地，神鹿身體從空中旋轉半圈，落在他身後，沒有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轉身，一柄刀自半空落下，和梁祝同樣受傷的地方，白石被生生剜了一塊肉。

“嘶——”額頭冷氣直冒，白石并沒有管胳膊上的傷口，直接一腳踢去。

神鹿卻來不及躲，身體被踢飛，撲通一聲，落在了不遠處的地上，灰塵四濺，手裡的刀跌落，她還沒有站起來，白石已經撲過來。

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軍靴落在神鹿腰側，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噗——”一腳下去，神鹿猛地往外吐了一口血。

“神鹿——”梁祝哭着喊道，她想要跑過去，但是被歐陽流丹拉住。

“别過去。”

可是梁祝現在哪裡能管這麼多，神鹿受了那麼重的傷，她第一次在生活中見人被打到吐血。

第二次是銀栗攔住了她。

“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在這裡看，要麼把你打暈……”

銀栗站在梁祝面前，看到她眼淚嘩嘩往外掉，似乎覺得自己說話太過了，又稍微溫柔了一點：“白石本來就想殺你，你過去是給神鹿添麻煩。”

“放心，白石不會殺她。”

不會殺她？

梁祝眼淚簌簌，擡頭看向銀栗，可是神鹿會受傷，她會疼。

白石的第二腳沒有踢中，神鹿忍着痛，就地滾開，躲過了白石的攻擊，而起來的同時，一條腿朝他掃出去。

“撲通——”白石被她強勢的掃堂腿格倒。

倒下去的瞬間，她沖過去一拳打在白石的臉上，血液從雪白的牙縫中溢出，随即湧出雙唇。

一下又一下，打到神鹿雙眼發紅，拳頭發麻。

可是這人還有力氣，等白石反應過來後，他一條腿朝她後背襲去。

神鹿早就察覺到了，她站起身，還沒等白石起來，學着他剛剛對待自己的方法，用力朝他腰側踢去。

此時，她的腦海中全是梁祝胳膊受傷的樣子，腳下的力道也不斷加大。

可偏偏白石頑強得很，察覺到神鹿似乎應激了，有些走火入魔的樣子，他雙手扯住她的雙腿，拉着她一起倒下。

腳腕處的力氣太大，神鹿突然反應過來，可是已經晚了，回過神時，被拉着再次滾落在地。

兩人分開，從地上站起來。

白石身上的血被泥土覆蓋，黑色背心被割破，他幹脆直接脫下，嘴角還帶着已經幹涸的血迹。

而神鹿的情況并不比他好多少，她的身上雖然沒有傷口，但同樣白襯衫上沾滿泥土，腰側被白石踢的那一腳發狠似地要她的命，讓她有些直不起腰。

赤手空拳的搏鬥，拳頭相撞在一起，神鹿其實不知道該怎麼打架，她學着白石打自己的方式擡腿朝他膝蓋而去。

“砰——”骨頭撞在一起，兩人膝蓋承受了同樣的巨力。

白石因為胳膊和腰側的傷已經有點力不從心，兩人的動作都開始變慢。

而神鹿出人意料地彎腰撿起地上的短刀，像是在模仿白石朝梁祝投出去的那一刀，一步，兩步，三步……她漸漸跑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短刀破空聲而來，白石側身躲過，可是剛躲過，神鹿半空跳起，把他踢倒在地。

另一側膝蓋的關節傳來劇烈的疼痛，擡腿、踢下去，擡腿，踢下去……

“咔嚓——”清脆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是骨頭錯位的聲音。

落在旁邊的刀神鹿沒撿，那隻是還了剛剛他對梁祝做的事情，白石用盡最後的力氣中站起來，兩人拳頭相對，激起一陣風波，同時往後倒退幾米的距離。

隻是這次，白石率先倒在地上，像是在擂台上裁判數着倒計時，神鹿面無表情地看着他，10、9、8、7、6……

他沒有暈過去，但是也沒有起來，兩人靜靜地望着。

倒計時結束。

神鹿身上沒有沾血，但是衣服上卻滿是灰塵，她轉頭看向梁祝，控制着自己搖晃的身體，唇角帶笑：“我赢了。”

随後她覺得不夠，又加了一句：“他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