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反應及時，不然她就暴露了。

閉着眼睛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她隻知道自己的身體被村長夫人推着搖了搖，被窩裡兩人的手依然握着，神鹿就在她的身邊，在她醒過來的那一刻，按了按她的手心。

放心。

她繼續裝暈。

村長夫人見兩人睡得死死的，推也推不動，便也放下心，看來藥是起作用了。

她聽着客廳裡傳來細微的動靜，不一會，房門發出“吱呀”一聲，打開了。

月光下，村長陰沉着臉推門而入，手裡拿着兩串鐵鍊随着走動叮鈴作響。

沒有人說話，房間裡安靜極了，一切都是在黑暗中進行，這種事他們做了太多遍，不用說話，甚至不用眼神交流就能合作完成所有步驟。

在被子掀開之前，兩人的手快速分開，就在村長過來的瞬間，神鹿突然睜開眼睛。

梁祝察覺到動靜，也從睜開眼睛，兩人對視不過一秒，雙雙從床上起身。

村長和村長夫人頓時瞪大眼睛，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兩人用力一劈後脖頸，暈倒了。

梁祝感覺自己手都在發麻，她心驚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兩個人，第一次傷人，還是有點害怕。

她的目光無意掠過地上已經昏過去的村長，看到了他手裡的鐵鍊。

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個熟悉的畫面，她彎腰拿起來，仔細觀察了一下，太熟悉了。

她手裡的這條鐵鍊和自由之國裡拴男人的那條鐵鍊簡直一模一樣。

銀栗、羅村、男人、鐵鍊……他們到底有什麼聯系？

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呼之欲出。

神鹿已經摸到了村長口袋裡的鑰匙：“走。”

聽到催促她才反應過來，趕緊跟上去。

“你先去救狗。”神鹿說完轉身進了廚房。

梁祝應了一聲趕忙往外跑，時間不等人，村長和村長夫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醒，她們要加快速度。

今晚的月光像是專門為她們而亮，來到院子外，滿地銀色，她直奔拴狗的地方跑去。

狗被半夜突然的腳步聲驚起，剛想叫，就見一個女孩快速走過來。

梁祝在那隻狗面前蹲下，她眼底滿是緊張，食指放在唇邊：“噓，我救你出去，等會我們去開門，開了門你們就可以跑出去。”

那隻狗似乎聽懂了她的話，果然沒有叫，安靜地等着她給自己解脖子上的鐵鍊。

“你出去之後沿着門口的路往鐵絲網大門那裡跑，不要被發現，現在所有人都睡着了，但還是要小心。”

狗脖子上沉重的鐵鍊消失，那裡的毛發早已與其他地方不同，在鐵鍊長期磨損下，已經能看到它脖子上發紅的皮肉。

梁祝說完後就想去把大門打開，結果被那隻狗咬住了褲腿。

“怎麼了？”她緊張兮兮地問。

狗松開她的褲腿，轉頭看向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倉庫。

她皺眉看着那個外面堆滿雜物的倉庫，這個紅磚砌成的破舊房子沒有門，隻有一個兩扇門寬的洞口，洞裡很黑，什麼都看不到。

門口兩旁堆着一些垃圾，幾乎要把洞口覆蓋，看上去隻能供一個人進出，像是特意留下的。

她再次看向那隻狗，心撲騰撲騰直跳，随後那隻狗低聲嗚咽起來。

看來裡面有東西。

她見神鹿已經出來，那人手裡拿着一把菜刀，快速走過來遞到她手裡：“防身。”

梁祝緊緊握着刀柄，心頭不安，她指着剛剛那個雜亂的倉庫說：“裡面可能還有動物。”

“嗯，”神鹿能聞到，她率先走在前面，手裡拿着一個手電筒，随即一束光照進了黑暗的洞口，“進去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裡面很潮濕，踩在地上都是軟綿綿的，這個倉庫不是很大，入口堆滿了雜物，隻留下供一人行走的走廊。

她們在壓抑的甬道中小心地往前走，直到走到倉庫盡頭，看到一張破舊的橘粉色簾子，簾子邊上帶着白色的蕾絲碎花，不知道經過多少年，上面布滿了油垢，星星點點，不知道是什麼液體。

粉色蕾絲簾子後面的事物若隐若現，神鹿輕輕掀起，兩人猝不及防，看到了後面的場景。

一張陳舊的墊子上躺着一隻蜷縮着身體的狗，那隻狗有小孩那麼高，脖子處拴着一根和外面的狗一模一樣的鐵鍊。

但是，這根鐵鍊松松垮垮挂在它的脖子上，形同虛設，鍊條留下的寬度根本不是用來拴狗的。

明明可以逃出去，但是它沒有跑，也不敢跑。

神鹿臉上第一次出現厭惡的表情，她冷冷地說：“它能變成人。”

也就是說，它之前一直是人的形态，能聽懂人類講話，可以說話，甚至有獨立的思想。

看到眼前的場景，梁祝内心翻滾，劣質的香水味飄散在空中，她反胃地捂着嘴背過身，彎着腰嘔出很多酸水，胃裡空空，一陣痙攣。

那隻狗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見到她們，眼裡隻有恐懼，但是它依然沒有叫，或者說是它叫不出來。

因為它的牙和外面的那隻狗一樣，全部被拔掉了。

昏暗的房間内，照在狗身上的那束光悄然挪開，低低的嗚咽聲四起，此刻它竟然像人一樣蹬着腿害怕地往後挪。

梁祝哽咽地說不出，原來一切竟是這樣，她明白了，也不敢相信，人會惡劣到這種程度。

“别害怕，我們是來救你的，”她知道不能再浪費時間，趕緊調整好情緒，小心地安撫着這隻狗，“跟我走吧，離開這裡。”

她小心地走過去，緩緩蹲下來，本來它還有些抗拒，但是直到外面的那隻狗走進來，它才停止掙紮。

梁祝的手小心地握着冰涼的鐵鍊，這隻狗身下滿是傷痕，被折磨、被侮辱、被罵、被……

那一刻，她看着手中無比熟悉的鐵鍊，上面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生滿了紅色的鐵鏽，它曾經鎖過多少鮮活的事物，又見證過多少生命的死亡。

*

兩人在村長家順利救出兩隻狗，看着它們遠去，準備前往下一家。

半夜三點，她們從村長家出來，兩人無聲翻過木栅欄來到第二家，很快放走了家裡被鐵鍊拴着的狗和貓。

事情進展得還算順利，她們繼續往前走，第三家就是關着邊牧和金絲猴的那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