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等來的不止是這一腳,人魚專挑他最脆弱的地方攻擊,姜鷹在密集的攻擊裡站不起身,隻能往遠處滾去,可是人魚哪裡肯放過他,還不等人反應,又是一腳。
台上的人都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梁祝攥緊拳頭,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姜鷹無力反抗。
姜鷹往外吐了一口血,他的指尖無意碰到袖子,手心擦過一個滑溜堅硬的物什。
沒有絲毫猶豫,下一秒他扯下袖子上的扣子,朝人魚的脖子處擲去。
“嗖——”
扣子擦着人魚的脖子而過,姜鷹趁他躲避的瞬間即刻從地上站起來,一腳踹向人魚胸口。
人魚沒想到他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踉跄地往後退了幾步。
姜鷹陰沉地看着他,擦去嘴角一絲血。
人魚摸着脖子處已經被滑破的傷口,生疼。
可是,看着姜鷹額頭上緩緩流出的血,他突然興奮起來,動物血液的味道讓他讨厭,但是他抗拒不了身體的本能。
他急速沖過去,衣服因為慣性緊緊貼在身上,頭發被風全部被吹到腦後。
可是這次姜鷹并沒有主動迎上他,而是向後躲去。
人魚再攻擊,姜鷹再躲。
往複幾次,人魚失去耐心。
“慫貨,”人魚不滿地朝對面的人罵道,“一次就打得你退縮,有本事别躲。”
姜鷹卻不說話,聽了他的污言穢語也不惱,這次主動朝人魚攻擊過去。
看到姜鷹眼中閃過一絲退縮,人魚來勁了,他覺得很好玩,就喜歡看到别人眼中一副驚恐的樣子看自己,也不顧脖子上的傷口,與姜鷹踢過來的腿相撞。
姜鷹沒有用全力,故意往後退了一步,眼底徹底露出“退縮”的表情,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
高強度的打鬥之下,人魚卻心頭正盛。
而姜鷹接二連三的閃躲另他不爽,他無意撇過台上顧林下的表情,見人瞪了自己一眼。
他看了一下時間,剛剛隻顧着打架,才發覺已經過去五十分鐘。
顧林下的眼神像是在他的頭頂澆了一盆涼水,他瞬間冷靜下來,咬牙切齒看着姜鷹:“你在拖延時間?”
姜鷹動作一滞,即使是一瞬間的表情,還是被人魚捕捉到了。
人魚知道姜鷹一直和梁祝關系不好,聽說是在自由之國的時候聯合白石殺過她。
但是他為什麼要拖延時間?
他和他無冤無仇。
姜鷹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吐出幾個字:“看你不爽。”
自從人魚來到這裡以後,所有的動物都害怕他,他會故意挑事,好像一天不惹事就渾身難受。
人魚的表情一點點冷起來,他往梁祝那邊看了一眼,随後對着姜鷹不屑地嘲諷一聲:“就你?”
不知何時,場内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話音落下,台上也徹底安靜下來,另一個組比賽早已結束,現在隻剩下姜鷹和人魚這一組。
人魚也沒了一開始玩的心态,他快速沖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姜鷹的腰,将他狠狠摔出去,他現在被他搞得有些煩躁,明白姜鷹是在拖時間後,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隻想快點結束這場比賽。
姜鷹被摔在地上,掙紮着要起來,卻被人魚拉起來,再次朝地上摔去。
“他瘋了嗎?”看台上有人驚道。
“他本來就是瘋子。”
是啊,梁祝想,他們沒有見過人魚殺人,沒有見過他是怎麼輕易把人的手腕掰斷,如果知道他曾經是那樣的人,他們還敢心安理得地坐在這裡看比賽麼。
她臉色難堪地看着下面厮打成一團的場景。
姜鷹已經有些意志不清,人魚一腳踢向他的腹部,看着姜鷹吐了一口血,已經無任何反抗能力。
本來裁判想要叫停,但是,下一秒,姜鷹突然伸出雙手扯住人魚的腿,用力一扯,将他拉倒在地。
姜鷹趁着人魚失衡的瞬間,朝人魚面部攻擊而去。
而人魚反應過來,一把接住他的拳頭。
一來一回間,兩人的位置對調。
姜鷹太難打,人魚開始煩躁,他又一拳狠狠捶在姜鷹面部,卻被擋住。
人魚已經察覺到自己體内的變化,眼看着時間快到了,他不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變回去。
他開始着急了。
可是姜鷹仿佛用盡自己的力氣纏着他,最後人魚心一狠,低下頭咬住了姜鷹的脖子。
尖銳的牙齒刺破血管,人魚體内的血液在沸騰,那種鼻腔充斥着血腥味的感覺從心底最深處緩緩爬上來,逐漸占據他的大腦。
好熟悉的感覺。
姜鷹瞪大眼睛,被壓着身體,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好像失去所有力量,掙脫不開。
仿佛天邊的一切都開始變慢,耳邊的喧嘩聲早已消失,眼前快速閃過自己作為海東青時,那片無邊無際的草原。
天空很藍,白雲很低,地上的草長得很茂盛,風一吹,就能看到遠處的牛羊與牧民。
好熟悉,這是的家鄉嗎……可是,它到底在哪裡呢?
他沒想到人魚會來咬自己,他餘光瞥見有人已經朝這邊跑過來,原來在被刺破血管的那一刻,他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觀衆席上,梁祝猛地站起來,全身的血液好像被凍起來一般,發冷地看着姜鷹被刺破喉管,就像躺在地上的人是她,是神鹿,是在場的每一個人。
她的四肢冰涼,看着躺在地上掙紮的人,保安将人魚呵斥退開,醫生趕忙跑過去給姜鷹止血,比賽最後一分鐘,下面一片混亂。
而人魚也在混亂的人群裡消失,神鹿跟着站起來。
路過梁祝身邊的時候,兩人對視一眼,并沒有說話。
很快,姜鷹被醫生帶走,場上的人群散去,操場上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隻留下一片被壓倒的草地。
姜同語也半拖半拉地把衛忘恩帶走了。
操場上的人逐漸散去,梁祝準備收拾東西走,卻被一個保镖攔住了。
她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沒有了第一次的惶恐與不安,剛剛看到顧長風和顧林下已經走進了主席台旁邊的房間,她以為能躲過的……
像是做好了準備,還沒等保镖說話,她率先道:“走吧。”
保镖伸出胳膊:“請。”
*
梁祝被剛帶到門口,就見顧林下從裡面走出來,尤其是看到她的時候,眉頭微微一皺。
“不要逞強。”顧林下與她擦肩而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保镖上前開門,一進去,就看到顧長風正坐在房間裡等着她。
顧長風明明知道上下打量的眼神帶着明顯的冒犯,可是他的目光還是細細在梁祝臉上流連。
顧長風沒有主動說話,梁祝隻能站在他面前等着。
過了一會,顧長風才說:“你不如猜一下我叫你來做什麼,猜對了,我可以獎勵你一套灣海的房子。”
梁祝聽到他這麼說,心中一顫,商人不會做賠本的買賣,既然他決定送,那必定已經決定向她讨要什麼了。
顧長風見她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不悅催促道:“說話——”
梁祝知道裝傻沒用,她擡起頭看着顧長風,淡淡道:“讓我來當神鹿的說客。”
“讓我說服她為你做事。”
“我和她沒有什麼關系,她不會聽我的。”
“小朋友,”顧長風忽然一笑,“這麼拙劣的理由就不用當着我說了吧。”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既然什麼都知道,那他就省得再重複了,頓時玩心四起:“那你不如再猜一猜,為什麼人魚已經為我做事了,我還要找神鹿。”
開元最厲害的三個人:神鹿、人魚、姜鷹,姜鷹無牽無挂,對于顧長風的誘惑無動于衷,這樣的人最難收買,所以顧長風暫時放棄。
而神鹿和人魚,一個是有牽挂的人,一個有執念,有欲望就好辦了,這樣的人最好控制。
梁祝沒有拐彎抹角,她也想從顧長風這裡确定答案,于是面不改色地回答:“因為人魚的針劑有時效,且變回去之後,離開水會死。”
“想必運輸途中他犯了什麼錯誤,不然也不會在這裡無所事事。”
聽了梁祝的回答,顧長風臉上笑容浮現,後背靠在椅子上,饒有興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直截了當:“一個月五十萬。”
“一套灣海的房子,可以通行的身份證,你可以和神鹿去任何地方,你們可以一直在一起……”
梁祝面無表情地看着顧長風,前提是她要放棄現在的計劃,要放棄自己作為人的良知。
顧長風看了一上午的比賽似乎有些累,高高在上太久,他不懂梁祝這種表情,不懂她為什麼還要考慮,甚至眼底帶着微微的不屑:“你先回去,我沒有那麼多耐心,開元放假之前給我答案。”
年前還有一批重要的貨要走,有了神鹿,由她運送,成功率可以大大增加。
梁祝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比賽完離放假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就算是幫顧長風做别的事也可以,但那是犯罪啊。
顧長風竟然可以說得這麼堂而皇之。
可她能拒絕嗎?
她要怎麼才能拒絕。
出門的時候,顧林下立刻朝她走過來,梁祝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心力交瘁站在那裡,像是被雨水打濕了毛發,躲在巷子裡無家可歸的小貓。
但她還是撐着最後的力氣,主動走過去,眼中充滿乞求地望着顧林下:“組長,你能幫幫我,跟他說延長到今年除夕之後嗎,我需要一點時間,畢竟這件事對我來說太突然了。”
顧林下有些不忍看着她:“我試試。”
“其實,”她猶豫着說,“你可以告訴神鹿,不必自己承受這些。”
梁祝搖搖頭:“說不說都一樣了。”
神鹿沒有把顧長風找她的事情說出來,甚至在顧長風找過她後,把自己的卡送給了她,那時她就知道,顧長風絕對跟神鹿說了更多她不知道的事,就像她瞞着神鹿做那些事,她也不想她為此擔心。
她問:“如果我拒絕,他會放了我們嗎?”
顧林下看着她,像是在看以前的自己:“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