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她沒有看她,“怎麼起這麼早?”
顧林下知道她明知故問,聽着那敷衍的語氣,她無奈笑了笑:“這不是特意來送你嗎?”
梁祝知道她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也沒在意,隻是試探道:“組長說過年之後就會把動物們放了,說話還算數吧?”
顧林下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沒有絲毫猶豫回答:“當然,說話算數。”
梁祝在心中腹诽:死了之後再放也是放,真會玩文字遊戲。
一路上都是顧林下在主動找話說,這段時間她好像很忙,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單獨見面了。
走到開元大門口的時候,兩邊的樹上挂着紅色小燈籠,遠處的馬路上年味盡顯,一眼望去,滿目紅彤彤的挂飾。
今天是臘月二十五,還有六天就是除夕之夜。
“期待你再來開元,”顧林下的眼睛裡映着遠處的七彩霓虹,漫不經心地笑着,不顯山水,“我們會再見的。”
打的車還在路上,梁祝拉着行李箱往路邊走,細細品味剛剛顧林下所說的話,隻是走到一半的時候,不知為什麼,她突然回頭,對着正看着自己的人說:“組長,我不想再來了。”
她在心裡說:我甯願從來沒有來過這裡。
遠處,顧林下穿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将她襯得高挑纖細,依舊笑得無懈可擊,像是朋友間的送别,與她揮了揮手,溫聲道:“走吧。”
梁祝不懂她的笑,但是她突然覺得顧林下像是門口的稻草人,她不屬于開元,隻是任由别人擺布,可她隻能當顧長風一個人的稻草人。
……
到達機場後,她又再次打車去訂好的酒店。
早上七點,天已經亮了,她透過車窗看着外面熱情洋溢的街道。
這是第一次在異鄉過年,即使隔了幾千公裡,但看上去與她家那邊并無不同,好像一不留神,再次睜開眼,已經回到南臨。
來到酒店之後,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打開長久未使用的手機,上面一大堆未讀,她先是給宿舍其他人回了消息,然後打電話給父母報平安。
辦完這些之後,已經中午,她又給衛忘恩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接通,那邊傳來一陣嘈雜之聲,随後,她聽到一聲關門聲,那邊徹底安靜下來。
“方便聽電話嗎?”
衛忘恩“嗯”了一聲:“你說。”
梁祝抿唇:“除夕之夜,23:00,準時來開元,有人接應。”
她将計劃告訴衛忘恩,最後問道:“安置動物的地方在哪?”
衛忘恩說了一個地址。
“好,”她開門見山,“我把所知道的人魚情況告訴你。”
那邊靜了一瞬,随即鄭重道:“謝謝。”
“讓人魚變成人的針劑大緻能維持五個小時,打完針劑需要半個小時的恢複時間,人魚爆發力強,但缺點是持久性差,易輕敵,如果可能,可以拖一下。”
“人魚在原來的狀态下需要水維持最基本的生命體征,除夕那天晚上,人魚在三号公寓,且應該是變回半人半魚的狀态。”
“想辦法将他引到二号實驗樓105實驗室,房頂有噴淋,可以減弱他的攻擊力。”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停頓了一下。
衛忘恩安靜地等她說。
“那天在操場,你應該看到神鹿失控的樣子,實驗室有加強針劑,顧林下親自實驗過,我也打過,以你的力量打不過人魚,所以需要打針劑。”
“但是打完之後需要挺過将近半個小時的痛苦,所以你自己決定。”
……
她将所有收集到的有關人魚的情報都告訴了衛忘恩,人類對抗人魚,她知道這很難,所以她已經盡可能做到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後面,一切都靠衛忘恩自己了。
“我有一件禮物送給你,不知道管不管用,如果還沒失效,”她緩緩說,“它能讓你再次見到想見的人。”
衛忘恩一愣,攥緊拳頭。
*
挂了電話之後,梁祝倒在床上,手機被扔在一邊,她沒有把要拷貝開元犯罪視頻的事情告訴他,兩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沒必要讓他顧慮太多。
從一開始來江海上學那一年她就聽說過長風集團,江海大街小巷上全是它的廣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麼強大的勢力怎麼容她連根拔起。
更何況隻是一個監控視頻,她還不知道具體内容,怎麼就确信一号實驗樓的攝像頭拍到了他的犯罪過程。
即使有,他也能将黑的說成白的,她知道他有能力做到,不然那天也不會有恃無恐,二話不說就射殺她。
可那是一條人命,活生生的生命,如果反應慢一點,就會被他輕易剝奪。
可,顧林下為什麼要瞞着顧長風裝攝像頭呢。
恐怕這個問題隻有聽顧林下親自和她說了。
她以前很“慫”,很膽小,因為被孤立過,因為身體太弱,所以特别珍惜生命。
即使來到大學,她也小心翼翼保護自己不受外傷,所以她不懂那天自己為什麼會冒着風雨不顧勸阻去爛尾樓找神鹿。
那時,孤注一擲的勇氣放在别人眼裡好像是不自量力的可笑,可是最終她做到了,在爛尾樓,第一次見到救命恩人,第一次見到還對人類存有敵意的神鹿。
面對未知的危險,人總是容易回憶起過去的時光,她喜歡她,兩人所有的感情都是自然而然的,她不怕,不怕再像過去那樣被萬人嫌棄,掀起波瀾。
她現在才發現,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可以做到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