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倒是一點都不令克裡斯感到意外。但出于某種避免引起懷疑的必要性,克裡斯還是裝模作樣地皺了下眉,帶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霍朗:“霍朗大人,您、您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想收您做我的學生。”霍朗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為了讓霍朗感受到自己的遲疑,克裡斯沉默着擺出猶豫不決的表情,在心裡默數到第五十下後,才重新擡頭看向霍朗:“霍朗大人,我、我天賦平庸,法術水平到現在還不堪入目。你收我做學生,恐怕……隻會丢了您的臉。”
如克裡斯所料想的一樣,霍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這沒什麼關系,克裡斯殿下,您無需放在心上。審判廷裡的法師們也不是生來強大,隻有經過日複一日的、枯燥的,對法術典籍的通讀,和不厭其煩的練習,法術水平才會精進。您從前或許隻是缺乏實踐法術知識的機會,疏于法術練習,所以進步緩慢。在我看來,您的法術天賦高過廷内的絕大多數法師——我會向您證明這一點的,如果您願意讓我做您的老師的話。”
“真、真的嗎?”克裡斯不太确定霍朗相沒相信自己表現出來的這幅不自信的樣子,但既然已經開始裝了,他覺得還是從頭裝到尾比較好。
“當然是真的。”霍朗适時對克裡斯露出鼓勵的微笑。
克裡斯又裝作内心掙紮地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下定決心”,答應了霍朗這個提議。對此,霍朗表現得十分高興,當即從自己的書櫃裡取出一枚硬币交給了克裡斯,聲稱這是他為克裡斯準備的禮物。
“這個禮物,”克裡斯将硬币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卻沒發現它和普通的諾西亞銀鑄有什麼區别,“是讓我自己去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當然不是,”霍朗像是被克裡斯逗笑了,“它被我用法術轉化成了一枚特殊的銀币,你可以用它和其他人交易任何一樣物品,強制□□易。不過,交易畢竟是交易,以物易物。交易一旦完成,這枚銀鑄就是别人的了。”
“一次性的法術道具?”克裡斯好像有點懂了。
然而霍朗否定了克裡斯這種定義方式:“這樣說并不準确,因為它可以反複使用,隻是在一次交易完成後的二十四小時内無法完成第二次易物。”
“哦,”克裡斯完全明白了,“但它永遠不會有确定的主人。”
“除非你根本不打算使用它。”霍朗點頭。
可以強制性和其他人綁定交易一樣物品的銀币,聽起來好像作用不大。但在一些特定的情況下,譬如一天前他面對那名持槍法師的情況下,如果他能用一枚銀币交換掉對方的武器,或許可以很大程度上改變場上的局勢。
克裡斯将銀币收到了自己的口袋裡:“我明白了,謝謝您。”也許他應該把這枚銀鑄保留得久一點,隻有在足夠極端的情況下,它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
霍朗和善地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克裡斯的緻謝。這類的法術道具對他而言早就不稀奇了,因而随手送給克裡斯一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最重要的目的已然達成,霍朗漸漸放松下來,向克裡斯交代了幾句在塔裡生活的注意事項,并告誡過克裡斯要時刻謹記身為廷内法師的行為準則後,就結束了這場談話。克裡斯臨走前瞥了一眼霍朗淩亂的書桌,并沒有發現什麼和安瑞克相關的蛛絲馬迹,隻有書桌角落的一個老舊相框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隻相框的外殼業已污損,保護相片的玻璃也碎了道長長的裂隙。玻璃背後的相片上……似乎是一個女人。
霍朗房間的門在克裡斯背後關上,克裡斯那點被霍朗的舊相片勾起的、微乎極微的好奇心也随着房門關閉的聲音和相片給他留下的印象一起模糊了。
“克裡斯殿下,”剛剛結束值夜的奧蒂列特竟然還在門口等着他,“您和霍朗大人談完了?”
“談完了,”克裡斯看了一眼奧蒂列特式樣複雜的盤發,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怪異感,“您是專門在這裡等我嗎?”
“是的,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您。”奧蒂列特狀似歉意地笑了笑。
克裡斯自覺和奧蒂列特不怎麼熟,奧蒂列特會有事拜托他倒是令他略感意外。但對于目前很需要和審判廷成員打好關系的克裡斯來說,奧蒂列特能主動有求于他,他沒有理由在還沒聽完對方要求的情況下就拒絕。
于是克裡斯放棄了回去再睡一覺的想法,一邊随奧蒂列特一起順着回廊往下走,一邊向這位淺栗色頭發的女士發問:“那麼有什麼我可以為您效勞的呢,奧蒂列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