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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時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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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裡斯最終還是收下了萊因斯的臨别贈禮。沒兩天,由霍朗所帶領的治疫隊伍便從坎德利爾出發,一路北上。雖然如今克裡斯已經獲得了官方法師的身份,可以和其他法師一起使用廷内的傳送法陣了,但由于這次任務的目的地太過分散,為了更好地了解北方各省的疫情,霍朗依然決定讓隊内成員租賃馬車,乘車前往。

離開坎德利爾城區後的第三天,克裡斯在塞甯米耶看到了同坎德利爾皇城内全然不同的景象。

在塞甯米耶省南部的一座小城,也即克裡斯離開坎德利爾後抵達的第一座城市,繁華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透過馬車的車窗,克裡斯看到小城的居民們将窗戶關得嚴嚴實實,有少部分家庭甚至用木條釘死了縫隙。馬路上除了生活垃圾和偶爾竄過的老鼠蒼蠅,感受不到一絲屬于活人的氣息。城南升騰而起的灰色霧氣像工廠煙囪裡排放的工業污染一樣濃重,霍朗告訴他,那是當地人在焚燒這場瘟疫所生産出的屍體。

“我們所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奧蒂列特看出了克裡斯心情的沉重,出于好意,她按住克裡斯的肩膀安慰,“鼠疫的治理更多還是依賴于血清的研發和生産,但另一種古怪的屍瘟,看起來像是由非自然因素所引起的。審判廷法師隻能在屍瘟上下功夫。每個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結果不能強求。”

“我明白。”克裡斯早已在霍朗的指揮下做好了必要的防護,此時大半張臉都被遮蔽,說話的聲音也悶在面罩裡。

奧蒂列特是一路從地方審判廷升到坎德利爾審判廷中央的,比起靠家世背景空降的克裡斯,她處理問題的經驗更加豐富,遇事也更加冷靜,從容不迫。此時帶隊者霍朗被初來乍到的一些事情絆住,她就成了這個隊伍裡的主心骨。克裡斯等人在她的指揮下安頓好行李物品,才開始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

雖然從名義上來講,克裡斯的職級不比奧蒂列特低太多,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擺設,也沒誰真心指望他能幫上忙。抵達達爾勒斯城後最初的一個星期,霍朗和奧蒂列特幾乎沒有給他派發過任何跟治理疫情有關的任務。他們似乎有心讓克裡斯待在相對較為安全的區域,不去接觸任何可能導緻他罹患瘟疫的因素。克裡斯起初還有些慶幸——不得不承認,第一次在街角看到死于疫病的流浪漢被人擡走時,他無法控制地感到了一種反胃。那些屍體幹癟的表皮、死灰色的臉龐,充血腫脹的脖子以及在皮膚上蔓延開來的屍斑是他以前幾乎從未近距離接觸過的。

這些象征着瘟疫、災難,象征着死亡的标志,和城市未清理的生活垃圾所散發的酸臭味一樣。但顯然,它們本質上是一些比生活垃圾更為嚴峻的問題。克裡斯甚至在它們身上感受到了比“冥河之龍”卡洛斯的權能更為令人恐懼的氣息,仿若來自“死神”的呼喚。

不過很快,克裡斯就在自己低劣的懦弱中收獲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焦躁。法師隊伍裡的成員們接二連三地病倒。誠然,有法術力量的加持和隊内靈法師的療愈,他們并不會面臨像達爾勒斯城的普通民衆一樣危急的境況。他們中并沒有人真正在此失去了生命。但克裡斯行走在他們的呻吟聲中,又穿過街頭巷尾,聽着一個個病重的鼠疫或屍瘟患者溢出嗓子的痛哭,看着源源不斷的、一具具或年輕或衰老的屍體被拉到城南焚燒,他終于還是為自己置身事外的微妙慶幸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愧。

他主動在霍朗和奧蒂列特那裡攬過了一些事務,盡可能地讓自己參與到治疫的過程中。沒多久,他便和隊伍裡那些原先連話都說不上的法師們熟絡起來。奧蒂列特似乎也若有若無地對他改變了态度,少了一些禮節,多了幾分親近。

沒多久,霍朗宣布了離開達爾勒斯的決定。達爾勒斯的情況剛剛有所好轉,但依舊不容樂觀,隻是每周的死亡人數從他們來時的三位數降到了兩位數而已。克裡斯沒有當着霍朗的面提出質疑,隻是私下和奧蒂列特說起這件事,奧蒂列特向他透露,霍朗或許是在屍瘟來源的調查上有了點眉目。

但達爾勒斯依舊還是每天都在死人:“那鼠疫呢?鼠疫怎麼辦?”

“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奧蒂列特倒是比克裡斯淡然得多,“我們救不了所有人,因為你現在在達爾勒斯,所以你看到了達爾勒斯每天都在死人,但實際上我們現在還沒到過的,塞甯米耶省的其他一些城市、村鎮,也一樣每天都在死人,甚至多倫索裡、拉格斯特、索密科裡亞和米内索斯特……無數的其他省份也每天都在死人。找不到疫病的源頭,我們一直待在哪裡或是一直奔走都沒有意義。沒有人能拯救所有人,我們隻能盡我們所能,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從理智上來講,克裡斯很認同奧蒂列特的說法,但從感性上出發,克裡斯看着每天被擡走處理的病逝者屍體,心裡依舊不是滋味。

八月末,克裡斯在霍朗的帶領下離開了達爾勒斯。接下來的大半年内,他們一行輾轉于坎德利爾西北方向的各省。克裡斯跟着奧蒂列特,霍朗則每天早出晚歸,據說是在調查屍瘟的源起。

十一月下旬的一天,霍朗忽然宣稱他可能找到了屍瘟的解決辦法,隻是需要一些确認。與此同時,他宣布了接下來在回到坎德利爾前的最後一趟行程。

經過長達四個月的磨練,克裡斯已經能做到完整将一場會議參加下來而不犯困了。他坐在霍朗側旁,正對奧蒂列特平時座次的位置,一言不發地聽着霍朗念出那個跟自己淵源頗深的地名。

——索密科裡亞。

散會後,霍朗單獨囑咐了克裡斯一些事,克裡斯一一應下。忙到晚上八點,他才騰出時間去探望生病的奧蒂列特。奧蒂列特在前些日子有些勞累過度病倒了,近期一直在接受治療。好在她的病隻是一些普通的感冒發熱,并非具有傳染性的鼠疫或屍瘟。

克裡斯推開門時,奧蒂列特正靠在枕頭上喝水。見克裡斯進屋,她咳嗽兩聲,放下杯子沖克裡斯微笑:“你昨天不是剛來看過我嗎,克裡斯,你對人的關心也太勤勉了。”

真正熟悉起來以後,奧蒂列特順着克裡斯的意思,不再對他使用“殿下”的尊稱。

“反正明天就要啟程去索密科裡亞了,今天也沒什麼重要事,”克裡斯撩撩長袍,在奧蒂列特床邊坐下,“我怕你一個人覺得無聊,過來找你聊聊天。”

也是奇怪,此次北上治疫的法師隊伍裡,就幾名小法師和奧蒂列特跟克裡斯比較聊得來。但那幾名小法師今天恰巧都有事在忙,克裡斯隻能來找奧蒂列特說話了。

這段時間以來,奧蒂列特已經看透了克裡斯的本質:“你是自己覺得無聊了吧?”

克裡斯沒有否認她的說法,随手從床頭摸了個水果,動作娴熟地剝完皮丢進嘴裡:“也不完全。坎德利爾來信了,德米特爾說皇帝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德米特爾在八月初被葉甫蓋尼支去了科弗迪亞一次,但十月份已經回到坎德利爾。皮埃爾二世的病情好了又壞壞了又好,克裡斯人不在皇城,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隻是聽說前前後後反複病倒了三五次。德米特爾在信裡暗示,他懷疑皮埃爾二世撐不過明年春天。

但克裡斯對此不太認同。他離開坎德利爾前還見過皮埃爾一面,皮埃爾的病雖然看起來嚴重,但宮廷醫生都沒說過皮埃爾性命垂危的話,克裡斯當時也沒在皮埃爾臉上找到什麼生機凋敝的征兆。他不覺得皮埃爾二世會這麼快、這麼突然地就病得快要死了。

奧蒂列特原以為克裡斯手裡的水果是給自己剝的,還感動了一瞬間,但見他毫無負擔地将其一口吃掉,又默默收回了那點還未表露出來的感動。她就知道不應該對克裡斯抱有期待:“德米特爾殿下又催您回去了?”

“沒錯,”德米特爾是不放心克裡斯長期行走在瘟疫中心的,更何況當下坎德利爾似乎局勢緊張,克裡斯作為諾西亞的皇三子,确實還是早點回皇城比較妥當——可惜克裡斯不這樣想,“但我這個時候回去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如果皇帝陛下真的……現在皇城就是葉甫蓋尼和德米特爾的鬥争中心,我實在不擅長政治博弈,回去隻會成為受人利用的棋子。雖然在德米特爾和葉甫蓋尼之間我的确有所偏向,但我不得不承認我或許非常軟弱。除了葉甫蓋尼和德米特爾,還有其他一些人也想從這場争鬥中獲利,有的是人等着我回去,利用我的身份做文章。到時候我做什麼,不做什麼,就未必能由我自己決定了。”

“我還以為你會說,你舍不得我們,也放不下這些流疫中心的民衆呢。”

克裡斯與奧蒂列特對視一眼:“有這個因素吧,但不完全,它隻占很小的一部分。如你所說,奧蒂列特,我拯救不了所有人,甚至拯救不了太多人,我知道在我們的隊伍裡我并非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許回到坎德利爾,我能對諾西亞起到更大的作用。隻是我不确定我在坎德利爾能起到的作用究竟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我害怕去面對那種負面的可能性。”

“你今天似乎情緒不佳?”奧蒂列特敏銳地發現了克裡斯身上那點微妙的低沉。

克裡斯當然不會告訴奧蒂列特“索密科裡亞”對自己而言意味着什麼,他和“葬歌”的事很難解釋清楚,更何況他的确接受了利亞姆的饋贈。一旦審判廷對他有所懷疑,把他打作邪教徒處理,屆時事态就不容自己控制了。

雖然索密科裡亞隻是流疫肆虐的諸多省份之一,但和“葬歌”相關的關鍵詞,克裡斯實在沒法不多想。他已經被邪|教徒算計過太多次了。

可這段時間以來,霍朗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出發前克裡斯所設想過的問題他們都沒有遇到。哪怕克裡斯曾經從别人口中聽到過不少和霍朗相關的,負面的傳言,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四個月内霍朗始終是一個很好的領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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