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安國幾時被小輩這樣當着面頂撞過,當即也黑了臉,甩着袖子背過了身去:“哼,豎子!道不同,不相為謀!”
霍去病不再理會韓安國,看也不曾再看他一眼,轉身便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去病,你去做什麼?”曹襄有些無措地看了看置氣的兩人,最後還是選擇了跟上霍去病的腳步,一起離開了屋子。
“我要去阿堯的床前守着,免得被人動了手腳,當真害了阿堯性命。”霍去病一邊說,一邊快步走進了好友所在的屋子裡。他雙手抱着刀,站在關月堯的病榻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好,我陪着你。”曹襄也不由看向了一眼榻上躺着的少女,她是如此的了無生氣,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裡。一時間讓他難以将眼前的人,與他印象中那個總是咋咋乎乎大大咧咧的關校尉聯系在一起。
甚至他有些懷疑,這是不是自己一個過于荒唐的夢境,關校尉怎麼可能是女子呢?
此時,負責救治關月堯的醫師正認真而小心的處理着她的傷口,那柄削刀已經被他從關月堯的胸口處拔了出來,大概是顧慮到關月堯的性别,霍去病的披風此時仍遮擋着她胸口以下的肌膚。
關月堯的胸部發育的十分遲緩,如今也仍是聊勝于無。曹襄并不是霍去病,之于男女之事,他早已有過不少的經驗。
看着披風下的微微隆起,想起自己曾經的那些肌膚之親,還是難以将關月堯與女子的身體聯系在一起。
此時一股一股地鮮血仍不斷地從傷口處湧了出來,幾乎要将霍去病的披風都染透了,一點也不見快要止住的勢頭。
“張醫師,關校尉的傷怎樣了?可還有生命危險?”曹襄将一切看在眼中,收回了有些飄遠的思緒,忍不住問道。
始終緊張地注視着屋外動靜的霍去病聽見了曹襄的問話,猛地轉過頭,目光炯炯地看向醫師,似乎頗有些治不好關月堯便要拉他陪葬的架勢。
“如今刀也拔出來了,血眼見得也要止住了。隻是這種刀傷,處理了傷口隻是第一步,能不能活下來卻要看這位……呃……這位姑娘能不能醒過來了,若是這一兩日裡能清醒過來,大抵便是沒事了。”
那醫師一邊回答着曹襄的問題,一邊手上的動作仍自不停歇。
聽了回答,霍去病懸着的心似乎落下了一半,可看着好友緊閉的雙眼,絲毫也沒有睜開的迹象。他隻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住,半刻也不肯放松。
“好了,這位姑娘的傷口老朽已經處理好了。這便去開了藥方,按照藥方上地藥一日三次煎好服送入口,明日再看吧。”
那醫師收拾好了藥箱,提筆在竹簡上寫好了藥方,轉身便要遞給自己身旁随侍的藥僮,去被霍去病攔了下來。
“曹襄,你随着張醫師去抓藥吧,等會回來讓審言把藥爐搬來這屋裡,我們自己煎,不要假他人之手。”霍去病看了一眼曹襄,認真地說道。
曹襄很快便領會了霍去病的意思,想到韓安國先前的提議,他也不敢大意,鄭重地朝着霍去病點了點道:“放心,交給我吧。”
雖然初時有過片刻的意動,可到底是對關月堯的敬重和喜愛占了上風,也為她的遭遇感到些許的不公。
手刃匈奴小王,這樣一個放在世間任何一個男子身上都足以封侯的戰功,卻僅僅因為她是一名女子而被人想要輕易的抹殺。
就連那什麼死後哀榮,也仿佛是出于憐憫與補償的施舍。
連他都尚且如此,與關月堯交情更加深厚的霍去病隻會更加憤怒吧?曹襄想着,覺得自己越發能理解霍去病此時的心情了。
而此時,屋中隻剩下了霍去病與躺着榻上一動不動的關月堯,霍去病終于不用再抑制自己的情感,幾步走到了關月堯的榻邊坐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好友的手,那雙曾經溫暖的手,此時冰冷冷的,讓霍去病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心慌。
他将刀放在了身旁,雙手将關月堯的手緊緊地包裹着,似乎想要将自己的體溫傳遞給她。
“阿堯,阿堯,你一定要醒過來呀。你答應我的好多事情都還沒有做完呢,你聽見韓将軍那樣的話,你不生氣嗎?等你醒來了我幫你與他好好吵一架,給你解氣好不好?”
明知道對方并不能聽見,也無法回應他的期待。可霍去病還是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好似隻要這樣,好友便可以醒過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