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人,是你父親?”關月堯聞言不由向外望去。
珂琳陀沒有作聲,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時,兩個人影已經自屋外右側的小徑走到了門前,進入了關月堯的視線範圍之内。可兩人卻沒有進屋,就那樣談笑風生地一轉身,朝着大門的方向走了去。
而就在兩人轉身的一刹那,關月堯分明感覺到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男人,微微側目,眼風也掃向了自己。
借着這樣的一點空檔,關月堯也将兩人瞧了個大概。一身華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高鼻深目,目光則有些陰沉,一臉的絡腮胡被修剪得頗為精緻。
身着一身一看便知産自中國的絲綢長袍,形制則被裁剪縫制成了精絕國内常見的樣式。腰間系着一條鑲嵌了寶石的腰帶,這一切無不昭示着,此人高貴的身份。
想來這便是珂琳陀的父親——□□了。
至于他身邊的另一個人,身形高大健碩。這個男人一身關月堯更加熟悉的匈奴人打扮,看起來地位似乎也遠在□□之上。□□站在他的身邊正陪着笑臉,竟然顯得神情局促了起來
男人的神情頗有些傲慢,此時正附耳在□□身邊小聲說了句什麼。
僅僅隻看背影,關月堯也能察覺到□□的緊張,似乎開始着急地向那個匈奴人解釋着什麼。
兩人就這樣漸行漸遠,漸漸消失在了關月堯的視線中。
“郎君,我們還要走嗎?”珂琳陀這是輕輕拽了拽關月堯的衣袖,小聲問道。
“你父親剛剛應當是看到我們了,如今大概是走不了了。沒事,再等等看吧,若是他不來見你,我們再出府不遲。”關月堯略一思忖後,做出了決定。
她還想再觀察觀察□□,他與這個匈奴人究竟在謀劃些什麼呢?
何況,□□失禮是他的事情,可關月堯卻不願因此也做出如此失禮地舉動來;何況,她此時身在異國,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周遭人對于整個大漢的印象,更要謹慎言行才是。
好在,這次,□□并沒有再讓兩人等上太久的時間。片刻之後,□□便滿臉怒容的出現在了大廳的門外。
“沒用的東西,我還當你進了宮多少能讨得些女王的歡心!可你看看你,入宮才多久,竟然就被女王這樣打發出來了?”說着,□□又瞪向了關月堯。
“嫁給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漢人就算了,還将他帶回家裡。你知不知道剛才正有貴客在家中拜訪,若是被靳仆須誤以為我與漢人有所勾連,那我和匈奴人做的生意可就全完了!”
大概是越說越氣,話到此處,□□已經高高舉起了右手,作勢便要往珂琳陀的臉上扇去。
“你這個禍害!果然當初就該直接把你賣了!”
珂琳陀沒有躲避,隻是渾身瑟瑟發抖地站在原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一巴掌落下。
長久以來,在這個家中成長的經驗告訴她,隻要忍耐就好了,捱過了這幾下,讓父親母親,讓兄弟将怒火發洩完,就結束了。
可若是反抗,又或者是逃跑,隻會換來更加嚴厲的懲罰。
可這時,以為的巴掌卻遲遲未曾落下。
珂琳陀有些疑惑,微微睜開眼睛偷瞄向父親的方向。卻見一抹并不算十分壯碩的背影擋在了自己的身前,而父親高擡起的右手正被他緊緊攥住,父親努力掙脫了幾下,卻始終掙脫不得。
“你算什麼東西,我教訓我的女兒,你這個漢人少管閑事!”□□氣急敗壞,對着膽敢忤逆自己的漢人少年,大聲呵斥道。
原來是關月堯伸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暴行。
少女的眼眶一熱,這麼多年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她受到虐待和欺淩的時候,擋在她的面前。她有些癡迷地看着這個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忽然生出了一個念頭——
自己這輩子,跟定眼前的少年了。
而就在這時,少年的話再次傳進了她的耳中。
“女王既然已經将珂琳陀許給我了,那她便是我的妻子。若是有人想要當着我的面毆打她、辱罵她,便先從我的身上踩過去。還是說,你對女王的這個決定,并不滿意?”
關月堯的臉上還帶着來不及褪去的冷意,可看在珂琳陀的眼中,卻隻覺得心中一暖。
話到此處,關月堯頓了頓,忽然轉頭看向珂琳陀沉聲道:“珂琳陀,翻譯給你父親聽。”
珂琳陀一怔,不由瞪大了眼睛,讓她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說給父親聽?即便此時有人擋在自己的身前,父親長年累月在她心中積攢下來的威懾還是讓她不敢當着他的面造次。
“珂琳陀,你還在猶豫什麼,說給你父親聽。”可關月堯這時卻不耐煩的催促道。她的話語中帶上了命令的語氣,讓聽慣了旁人對自己發号施令的珂琳陀下意識地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