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方景結束今晚的兼職回家,走到回家必經的十字路口時擡頭看指示燈,就看到前方有人碰到超車還往前走,也沒想太多,伸手拉了一把。
看着女生失神認錯,段方景微蹙起眉頭。又不是她的錯,為什麼上趕着道歉。
原本以為是個好欺負的主,結果下一秒又像是變了個人,甚至還有徒步追上去的架勢。
?
段方景眼神同樣抖了抖。
剛還唯唯諾諾,這會兒怎麼就這麼大反差。
就比方說此刻,段方景同樣搞不懂,這個奇奇怪怪的女生,為什麼瞪圓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他。
……?
“我拍了他的車牌号,上相關小程序舉報,”段方景上傳了剛拍下的照片,搖晃手機示意,“已經提交了。”
整個過程有條不紊。
算了,既然碰到,全當幫個忙。
男生胳膊湊近過來,若有若無的皂香便靠了近。
蔣楠笙最後那點渙散的意識收回,知道是這個人幫了自己。
變相還可以算幫了兩次。
但她根本收不回震撼的視線。
蔣楠笙揉了好幾下眼睛确認,可結果都是一樣。她的眼前,居然是一張清晰、五官分明的臉。
整張臉輪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輕抿着,一雙桃花眼完全相反于她的朦胧,清亮堅定,臉頰左側有顆小痣,連眉心皺起都看的真真切切。
段方景見她一動不動,以為她是吓壞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莫名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你沒事……”
卻是對方冰涼的指尖先貼上了他的臉頰。
嗯?
碰瓷嗎這是?
女生指腹帶着薄繭,接觸到的觸感癢癢的,然後,竟然。
還捏了一下。
?!
段方景被這突如其來的“冒犯”後移躲開,覺得莫名其妙。
碰到的難道不是瓷,是流氓?
還是個女——
……
手一下子落了空。
蔣楠笙沒遺憾,反倒是看着自己的掌心,尤其是剛觸過對方臉頰的指尖,輕笑出聲。
自己、居然能看清人臉了?
另一邊,段方景則站在她面前滿頭霧水,走也不是退也不是。他隻是随手幫個忙而已,現在這是在鬧哪樣?
不過兩分鐘以上紅綠燈變換了一個來回,既然人已經沒事,他也沒必要繼續待在這裡。
段方景看了眼盯着自己手不知道在傻笑什麼的女生。
先走為妙,免得再被揩油。
來往行人偶爾有人朝這邊投來異樣的眼光,但蔣楠笙并不在乎,她笑夠了,想再看一眼确認,仰頭才發現面前已經空無一人。
男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穿過馬路到了街那頭。
“那個……”蔣楠笙不知道男生的名字,想過馬路追上,可頭頂黃燈變換,剛那股後勁還沒完全退散,她沒敢沖刺,和對面隔了個紅燈的距離。
段方景沒停下,繼續往他的目的地去。
蔣楠笙的目光鎖定在男生身上,奈何距離愈遠,她快要看不到了。
想想盡一切辦法把人留住。
蔣楠笙頭腦一熱,張開手臂大幅度擺動:“哎!那個——”
她憋了半天沒憋出個稱呼,索性在馬路這邊喊,“兄弟?朋友?你慢點!等等我!”
?誰你是兄弟。
段方景覺得自己就不該多管這個閑事。
熱鬧擁擠的街道,因她這一喊又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段方景不回頭,腳下的步子卻顯而易見加快幾分。
“你叫什麼名字啊?”身後聲音還在繼續,窮追不舍。
蔣楠笙全當對方沒聽到,把自己想說的一股腦講出來:“留個聯系方式行不行?”
換來的是對方愈發加快的腳步。
少年的背影隐沒在山城的蜿蜒,縱使有過清晰,最後也融進夜色,消失不見,徹底追不到了。
聚焦的注意力因為目标丢失逐漸渙散,蔣楠笙大口呼吸,欣喜若狂。
自己真的能、看清人臉了嗎?
然而再擡頭看。
依然是車水馬龍,熟悉的模糊照常斑駁在每個人臉上。
眼前轉瞬即逝的明确目标,又一次變得虛無缥缈。
蔣楠笙眼底的光又黯了下去。
與過去的每一天都無異,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她幻想出來的錯覺。
當天晚上,蔣楠笙做了一個夢。
因為一個擦肩而過的遇見,她17年來第一次重新渴望,不是适應,而是自己看清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能察顔觀色,能輕松分辨。
自己和其他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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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