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缈神色怔忡,她從未想過,謝芬竟會在背後如此想她。一時之間,她覺得謝芬無比的陌生,心中也生出巨大的落寞與空洞感。
她沒有辯解什麼,隻是黯然搖頭:“可還有大表哥在,還有謝家,都不會對表姐置之不理。”
謝芬沉默。可她若和離,昔日那些相識的高門貴女,又會如何看她?
她雖是謝氏女,但母族不興,父親也資質平庸。她如今已非娉婷花期,反觀袁敬正值壯年,日後隻會步步高升,不愁還有名門淑秀想嫁做繼室。
自己已找不到更好的選擇,又為何要為一時之氣,把這位置讓出來便宜給他人?
“不,缈缈,是你不懂。婚姻嫁娶,需得考慮方方面面,權衡利弊。不是憑你一己喜歡就能決定,這麼輕而易舉的事情。”
自上次之後,謝芬就已經明白,她和表妹的關系已産生了裂隙,如何都回不到曾經了。
如今一番話,也不過是說了所想已久的心裡話。謝芬說完,如吐盡了壓抑許久的郁氣,暢快許多。
謝芬複又心平氣和下來。對這不谙世事,還懵懂的表妹,忍不住帶着些憐憫的意味,苦口婆心擲下一言:
“人心善變。更何況男子朝秦暮楚,本就是世間常态,無論嫁誰都一樣。”
謝芬越說越坦然,看向虞缈那張顯然不贊同的嬌豔臉蛋:“姬策是皇室中人,身邊不缺美人,以後若有一日易心納妾,我也不會奇怪。”
“到那一日,或許表妹就可以理解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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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未散,虞缈卻已忍不住想要提前離去。
她心中不認可,反駁了謝芬。但謝芬卻不以為意,看她的眼神帶着微微戲谑,就像聽孩童戲言那般的天真可笑。好似她說的都是天方夜譚。
虞缈知道已無法溝通,霎間感到一種說不清的惘然與無力,也不再辯駁。
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眼前一片芳林春英,虞缈卻沒有心思觀賞。直到看見眼前杏花落兩道,不禁更加失落。此景恰如她和謝芬。明明花開一枝,卻已是分道揚镳。
似乎從謝芬出嫁之後,她們就已經開始漸行漸遠。
女郎長睫垂着,有些魂不守舍。
她也沒注意自己是往何處走去。就這麼眼睜睜,差點撞上一個高挺的身影。
“缈缈。”
頭頂傳來熟悉如玉石碰撞的嗓音。
虞缈顫着烏睫,一仰頭,正看見姬策那張熟悉的面孔。劍眉削鬓,眼瞳黑白分明。
“路都不看,你在找誰?”
她默默想,還能找誰呢,她曾經最親的表姐也沒有了。虞缈也不知該往哪去,隻覺得内心空蕩蕩的。
虞缈張了張口,卻沒有聲音,不知該說些什麼。
姬策似乎也沒打算等她的答案,他朝她伸出手——男人指節分明如竹骨,手掌寬厚而溫暖,聲音溫沉:“要不要同我走?”
他是來接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