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在屋内搖曳,将沉珂面前一方小小的書桌籠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暈之中。
醫書攤開,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書頁邊緣,卻許久未曾翻動一頁。
跳動的燭光映照在她的眼眸裡,她望着那燃燒的燭光,想起了侯府燒起的那場大火。
本來葬身于火海的人應該是她,而不是無辜的采薇,是采薇拼了命地搭救,換來了她現在的安穩日子。
沉珂曾去京都找采薇的家人,饒是她費了好大的力氣,也沒找到采薇的家人,那時她留了銀子托人打聽,如今終于有了回信。
采薇的家早就在采薇死後的兩天以同樣的意外被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至于她的家人,無一幸存下來。
沉珂腦海中就有不好的猜想,這恐怕不是意外,若一切真是甯氏所為,她那樣謹慎的人,會留下自己的把柄嗎?
想到這裡,沉珂的手指有些顫抖。
該怎麼苟且偷生呢?她的肩上還負擔着好幾條人命。
燭光在風中被吹滅,失去光亮的屋子裡傳來了一陣女子的哭泣,那聲音低低的,好似無辜的小獸。
在黯淡的月色當中,朦胧的暗影之下,甯嘉澤靜靜地隐匿在庭院當中聆聽着裡頭的動靜。
月光微弱,他站在這裡,看手上披着的銀霜,終究按捺住了心底的沖動,就這麼一言不發地等着她的哭聲漸漸變大,又在很久之後平息下去。
……
“少爺,這座宅子如何?不知可瞧上了?”房牙問道。
他領着一行人看了幾處院子,并非他勢利眼,隻是這群人的身份一看就是非富即貴,尤其是為首的那位少爺,身上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說他是王公貴族,房牙都相信。
為此房牙特地挑了揚州城裡最好的幾座宅子領他們來看,隻是看着他們既不說話又不點評,實在看不出他們的喜好,想必是沒看上了。
想到這裡房牙又歎了口氣,這單大買賣想必自己是有心無力了,沒想到這時候那位少爺發話了。
“可有離西三坊近一些的?”甯嘉澤問道。
房牙心裡納悶,那裡偏僻且居民區較多,不免有些嘈雜,貴人連這些大宅子都看不上,怎麼會看上那邊的小房子?
可是他還是熱情地介紹道:“有啊,有一處人家剛剛搬走,屋子剛好也收拾了出來,那裡雖然小了些,出門就是醫館,平時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看病别提有多方便了。”
“醫館裡頭還全是女大夫,醫術高明着嘞!”房牙又補充道。
“好,就那一處。”
甯嘉澤揮了揮手,暮晨便利落地拉開了裝着銀兩的口袋:“多少銀子?如果不夠,還可再添一些,今日最好能收拾出來。”
等到給了房契,房牙還是一臉茫然,他手中握着沉甸甸的銀子,不可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乖乖,這樣爽快的嗎?他果真沒看錯,真是一位财大氣粗的少爺啊。
房牙唯恐他們反悔,下午就将房子收拾了出來。
午後暮晨才看到屋子,饒是本來做足了心理準備,到了地方才發覺真是太小了一點,可是世子都并未開口,他們手下的人哪敢嫌棄。
出門就是臨街,街上的行人偶有路過,交談聲都能傳進來。
“喲,這麼快就搬來了新鄰居,”李媒婆今日本來是來複診,一眼便瞧見年輕的漢子們紛紛伴着大木箱進去,忍不住上前湊起了熱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院子中間站着的那位男子可真是驚呆了她的下巴,她老婆子給人做媒一輩子,自認為見多識廣,什麼俊俏的美男子沒有見過,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他這般俊的。
暮晨伸手把人攔了下來,沒敢讓她再接近世子爺。
李媒婆左右張望了一番,問道:“這家沒有女主人嗎?”
暮晨聽到這咳了一聲,把人往外送,李媒婆嘟囔道:“這家裡沒有個女人操持果真是不行啊,連個搬家的喜糕都沒看見。”
她無心抱怨了一句,引來甯嘉澤緩緩轉過頭來掃了她一眼。
李媒婆被這他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忙不疊加快了步伐,一口氣跑到了沉珂的醫館。
“楊娘子,我跟你說,”李媒婆急促喘着氣,眼睛瞪得大大的,“你隔壁搬來了個怪人,長得倒是一表人才。”
“性格說不出的古怪,你可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