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午打電話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許茹還坐在後院哭,尤可走過去坐在桂花樹旁的石墩子上。四歲的尤許抱着媽媽的腿已經哭的睡着了。
見到女兒回來,許茹一開始的默默抹淚變成了又哭又罵,尤可低着頭聽着,這些年許茹的生活一成不變,每次吵架的話題都一樣,她聽的已經麻木了。
從七點到九點,許茹講了兩個小時,尤可坐在那裡默默聽了兩個小時,柳既明站在後院門口站了兩個小時。
他的女孩,身影瘦弱,坐在夜色裡心情低落。
都以為這場戰火已經到尾聲了,散了,結果又鬧了起來,父親一身酒氣過來拉母親回屋,被許茹一推倒在了地上。
他酒氣上頭脾氣又上來了。
“許茹你别再發瘋了!這麼晚了孩子們飯都還沒吃。”
“你管孩子吃不吃,你自己酒喝飽了不就行,這些年你掙點錢把你自己吃飽喝足了,什麼時候管過我們死活了?”
“許茹,你不必跟我嗆這個,要真嫌我沒用,我說了同意離,小許跟我不耽誤你找下家。”
許茹一聽這話立馬回頭跟尤可說:“可可你聽到了,是不是你爸要跟我離,我看他是嫌我這幾年在家帶孩子亂糟糟的,嫌棄我了。我為什麼生小許,還不是為了你們尤家後繼有人,為了可可以後有娘家可依。”
“尤季青,你這輩子都擺脫不了我的。”
說着許茹激動跑過去揪住他的衣領就是一頓推搡,四歲的尤許哭着去抱媽媽腿,被撞倒在地上。
柳既明沖了過去,在小尤許差點被踩到之前,抱起了他。
尤可心一瞬間跳到了嗓子眼。
“鬧夠了沒有!”她怒吼着,壓了一天的情緒終于爆發了。
她跑過去站在爸媽中間,整個身體都在抖,“你們做父母的能不能負點責任?不生也就算了,生了你就要養啊,養的時候能不能用點心好好養,不要以為給點錢,偶爾幾句關心就可以了,孩子偷偷哭的時候你們知道嗎?你們知不知道孩子的意願?”
尤可想到自己曾被父母忽視,在學校受到的欺淩,“就是有你們這些不負責任的父母,才會造成那麼多孩子的悲劇!”
許茹在哭,尤許在哭,尤可也蹲在地上崩潰哭泣。
柳既明抱着尤許站在一旁心一抽一抽的疼,這是他第一次在她眼前清楚的看到一種情緒——厭世。是她對生活的失望和絕望。
鬧劇在這一下才終于停止了。
從下午到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兩個人還沒吃飯,尤可肚子咕噜噜叫着,奶奶端着兩碗蛋炒飯和兩個鹹鴨蛋過來。
“快吃吧,墊墊肚子,明天給你們做好吃的。”
柳既明握着鴨蛋在桌面輕輕敲碎,剝開,将蛋白剝到自己碗裡,将裡面蛋黃還有裹着的一層薄薄的白衣放入尤可碗中,又起身去給她倒了一杯水。
“夜還很長,多少吃點。”
尤可心不在焉的吃着飯,聽着奶奶對柳既明這幾年生活的問詢關心。
“小明,這幾年在那邊你親生父親對你好嗎?”
“奶奶,那邊對我很好,我跟可可現在在一個學校,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那就好,可可她……”奶奶歎了口氣,“她爸媽現在心思照顧不到她了,可可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
尤可是奶奶帶大的,這麼多年感情,老人自然是最疼她的。
尤可很餓卻沒什麼食欲,隻吃了兩口将碗裡剩下的半顆鹹蛋黃夾到柳既明碗裡。
他就着鹹鴨蛋把碗裡的飯吃的幹幹淨淨。
奶奶慈愛的看着兩個孩子,都是從小在她手裡長大的,她是一樣的疼愛,“吃完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來這邊吃早飯。”
柳既明與奶奶道别出了門。
尤可的房間裡,媽媽和弟弟睡在裡邊,她一米五的小床也沒有空了,站了一會兒走出去輕輕掩上門。
庭中大院裡,她走出來的時候看到坐在樹下的柳既明,步子停頓了一下,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柳既明正靠在這裡,看這院落裡的一景一物。
尤可:“怎麼還坐這兒?”
柳既明:“敲了兩聲門,沒應,應該睡着了。”
田爺爺走後,田奶奶睡眠就不好,常睡前吃顆安眠藥,這個點,确實睡熟了。
十一月的深秋,夜涼如水,柳既明側着身子,看向一旁的尤可,她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衛衣,“你呢,怎麼不回去睡覺?”
三年寄宿,她不常回來,爸媽吵架經常分房,她的房間已經是媽媽和弟弟房間了。
尤可有些冷,抱了抱胳膊,“哥,你有錢嗎?我想去住旅館。”
小鎮上旅館并不多,條件也一般,都快淩晨了,他找了家招牌看上去還算亮的帶她進去。